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bookben.net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官配》土豆玲 文案： 少年时别人对他说，你们可以关系好，但是不能最好。 长大后他以为自己离开了那个桎梏，然而听到的话还是一样，你不可以和他关系太好。 成千上万的人喜欢看他们自己幻想中王子和王子的爱情故事，但方奇就是不能成为他们故事的主角。 他的王子，永远都是别人的男主角。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方奇，杜宇恒 ┃ 配角：徐星常，廖开 ┃ 其它：娱乐圈，CP 第1章 杜宇恒 方奇刚下飞机就被经纪人堵个正着，李石头气得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想去拍他脑袋又够不着，只好满怀杀意地拿手狠戳着他胸口。 “你小子真是长本事了啊，一声不吭就往外跑，上上下下十几口人找不着你，这急的都要冒烟了你知不知道！” 方奇装无辜是一把好手，“那不是你说的给我放假吗，我就是忘了带手机电脑，也不至于你这么生气吧。”他看李石头喘气声又粗了，难得接了句好话，“再说石头哥你神通广大，这不是一找就找着我了吗。消消气。” 李石头看他今天居然有了点微笑模样，估摸着这祖宗心情还不错，接下来的事应该也不会太难办。一想到这，他脸色也好了几分，拉着方奇上了车，径直奔着方奇的公寓去了。 “公司给你接了个综艺，很急，后天就要录，你再不出现就得让别人替你了。” 他把企划案和第一期的台本统统丢给方奇。“你先看看，是个旅行类的节目，节目组出钱，嘉宾就负责玩就行了。最近室外节目很火，跟你差不多的偶像基本都上过这样的综艺，你可不能落下。” 方奇瞪着封面上跟我走吧四个大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刚有的一点好脸色此时也没了。 “之前不是说这两个月不让我上综艺吗？怎么变得这么快？也不告诉我就直接定了，以前好歹还都提前知会我一声呢。不管，我不去，你爱找谁替我都行。” “计划哪有变化快，这个节目请的嘉宾都是现在最红的几位，光是噱头打出去都能唬住不少人了，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对不起，”方奇翻了个白眼，“我都快糊透了。” 李石头抽了抽嘴角，不过他也早就料到方奇是这种没良心的反应，挽起袖子开始苦口婆心地劝他。他说起大道理一串一串的，比如你现在正是上升期，要抓住机会多给粉丝展示不同的东西，不能定型；比如综艺录制时间短播放周期长，能大幅度增加曝光率；又比如上次他的专辑赚的钱没有预期的多，他必须得多赚点钱才能从老板手上拿到下一张专辑的许可…… 这些方奇当然都懂，但并不妨碍他从心里不想去。参与这种类型的综艺与他唱歌演戏甚至客串主持都不一样，他在镜头面前要做自己，但又不能做最真实的自己，是要变成观众想看的、最会讨观众喜欢的方奇。 平时要维持人设就够累了，他是疯了才会让自己接受摄影机二十四小时的监视吧。 “不去，说什么也不去！”方奇很坚决。 李石头高深莫测地看了他一眼，拿起策划书翻到后面的拟邀请名单那页，又递给他。 “你看，他们还请了Mars的一个人。” 方奇眉头一紧。 “和我没关系。”他硬邦邦地说。 “可能是杜宇恒去。” 方奇僵住了。 李石头看他这反应知道有戏，继续拿着公事公办的语气劝他。“谁都知道鑫美把杜宇恒和Mars绑死了，几乎不让他参加团以外的活动，这次好不容易放他出来透透气，肯定是个话题啊。况且有他在，也算是半个熟人，你到时候也不是孤苦伶仃。”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出口——说不定你俩还能炒个CP，一举多得。 不过这事也就是想想，杜宇恒有个地位难以撼动的官配，要真是把别人跟他凑成一对了，估计国内CP界都得抖上一抖了。 “我知道你跟Mars早就没关系了，但是圈子就这么大，你总不可能躲着他们一辈子。就算你想躲，现实允许吗，你还没红到能把所有和他们碰上的资源都推掉的地步吧。” 李石头继续在方奇耳边点火，这话他倒也是真心说的，方奇一直很讨厌别人提他星美前练习生的身份，为了不跟Mars碰面，大大小小的活动也推过不少。可也不能一直这样，到最后吃亏的还不是方奇。 “我……我先回去把策划案和台本看完再说。”方奇咬牙道。 李石头大概也没想到方奇这次这么好说话，乐得他一巴掌拍在方奇肩膀上，直说方奇放个假懂事多了。 方奇由得他半疯半耍去，手掌下意识地把策划案攥紧了些。 杜宇恒，杜宇恒…… 四年过去了，他还是跟从前一样，一听到这个名字就轻易地缴械投降。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太过特殊，好像什么原则在它面前都不那么重要了。 “听说好像是徐星常档期出了问题，才让杜宇恒临时顶上的。原定是让徐星常去。” 方奇内心呵呵，鑫美嘛，什么好事都是徐星常的，不意外，如果不是这样他才要奇怪。他还在鑫美的时候就已经这种局面了，更别提近两年变本加厉。杜宇恒的日子愈发不好过。 车子在方奇公寓楼下停了，李石头先探头出去四下看了看，然后才让慢吞吞戴好口罩的方奇下车。 他跟着方奇边走边唠叨：“你家里我叫家政来打扫过了，你这两天一定要保持整洁，把去旅行的东西都准备好，策划案上有提示大概要带什么。摄影组从你去机场就会跟进了，一路上千万记得要笑，就算对着生人笑总是没错的，可千万别发脾气别冷脸啊。” 方奇被他念叨得烦了，大跨步走进家门，直接把李大经纪人关在了门外，还从里面上了锁。李石头被他气得半死，不放心却又进不去，只得悻悻而返，打算明天再来一趟。 手机里存着杜宇恒的电话，最后一次通话记录却停留在去年方奇生日那天。也加了他微信，上次发消息过来是春节。杜宇恒逢年过节都要发个问候过来，不是群发的那种套话，是真的对方奇表示关心。他出新歌的时候也是，他的电影上映了也是，他获新人奖的时候也是。 仿佛丝毫意识不到他们现在只是前同事的普通关系，却又好像比谁都分得清楚，因为除此之外的，像朋友一样平日里的问候，也同样从来没有过。 方奇也总是找不到主动联系杜宇恒的理由，除非是他过生日。杜宇恒除了Mars的活动几乎没有其他行程，而Mars是方奇的雷区，他连念一遍这个名字都不愿意。 他在鑫美做了五年的练习生，最后还是一拍两散。Mars在他走后第三个月出道，一炮而红。李石头问过方奇后不后悔，他嗤之以鼻，你以为我几岁，自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到今天也一样，他没后悔过离开鑫美。他14岁就做了练习生，在鑫美待足五年，从满腔热血待到心灰意冷。他不是杜宇恒那种白痴，面对打压还能平心静气；他也不如徐星常八面玲珑长袖善舞，总能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方奇痛恨所有摆布下的虚伪安宁，宁可换个地方，再重新来过。 唯有杜宇恒，他有点舍不得。 杜宇恒只比他大半岁，却多做了将近两年的练习生。方奇刚进入鑫美的时候他就已经是孩子王了，无论大小都喜欢黏着他，工作人员也习惯了凡有新成员加入先丢给杜宇恒熟悉环境，仿佛让杜宇恒带孩子顺理成章。 将满十五岁的少年对着方奇笑笑，声音温柔悦耳。“我叫杜宇恒。”他看着方奇问，“你是方奇对吧？” 他不笑的时候表情冷硬，总是被人说不好接近。然而一旦露出他那种有些害羞、又透着些许尴尬的笑容，就会流露出完全不同的气场。 他一定是个温柔的人。 方奇第一次见杜宇恒就有了定论。 而这个认知，在此后他们在一起的五年里，在他们分开各自前进的四年中，一次都没有变过。 他太温柔了，温柔到令人痛恨，温柔到足以杀死方奇。 作者有话要说： 谨以此文纪念我萌过的所有rps. 第2章 出发 要一天之后就出发时间实在是太紧张了，好在护照签证这些东西节目组早已帮忙准备就绪。经纪人对方奇耳提面命，恨不能亲自陪他出行。其实方奇本来应付镜头和人际都颇为熟练，只不过这次要去二十几天，李石实在怕他露出油盐不进的本性。 这一点在公司给他接下这个综艺的时候就考虑过，这节目最妙的一点就是，请的嘉宾虽然都是正当红，资历却都差不多，年轻人凑在一起也分不出个前辈后辈的。就算几天相处下来真的出问题了，也不会闹得太大，事后公关起来也容易得多。 方奇本人对李石老母鸡似的唠叨则是充耳不闻，把李石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只能心里安慰自己他是个有分寸的人。不过终归还是不放心，这次邀请的嘉宾有Mars的人，据说节目组很是花了些心思。虽然带了他两三年，但李石也不知道方奇对于Mars的真正想法是怎样。对组合背后的公司，他无疑是厌恶的，但却总是有意无意会去关注这个组合的动态。尤其对于队长杜宇恒和王牌徐星常两个人，方奇偶尔提起这两个人，虽然没评价过什么，李石偏偏就是觉得没那么简单。 算了，他到底还是摸不透方奇的想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工作人员在第二天下午就进了方奇家，简单打过招呼，对了下流程之后就算是正式录制开始了。方奇熟练地露出工作用笑容，任由他们把自己的手机电脑和信用卡都封存起来，拖着早就整理好的行李箱跟着他们去机场。虽然说是24小时全程录制，不过现在嘉宾们还没会合，旅行也没开始，有些地方还是可以含混过去的。 跟着他的摄影师姓郑，这二十几天里就是他的专属摄影师了。方奇笑嘻嘻地叫了声郑哥，递了根烟过去，摄影师是个好相处的人，方奇又不摆什么架子，一个小时过去，两人竟然相当熟稔了。跟摄影师混熟自然是有好处的，至少他不会专门逮着你难堪时候拍，如果导演组肯把你跟工作人员的互动也剪进花絮里，更是可以顺水推舟炒一炒好性格易相处的人设。这年头，情商高是个很好卖的人设。 “郑哥，我是自己坐飞机去吗？还是大家一起在机场集合啊？”方奇问，他到现在还没拿到机票。 “你的机票……哦，到机场之后会有人给你机票。我记得嘉宾里面还有一个人也是从北京走，应该是跟你一班飞机。是谁呢……” 摄影师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想不起来了，这些都是导演组的事情，我们不大知道的。” “我也就是随便问问，我还挺紧张的呢。” 方奇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雀跃，到底才二十出头，这副表情放在他脸上非常合适。 大凡明星都是虚伪的，区别只在于虚伪得让你舒服还是让你难受。 机场人声鼎沸，方奇拖着两个大行李箱，虽然不知要往哪走还要装得很有底气。路人见他们拿着摄影机一路在拍不免好奇，不过都被剧组的人拦下了，当然，这些画面肯定是不会出现在节目里的。 “方奇！” 忽然有人喊他。 他顿时停下脚步。机场嘈杂的人群和广播里机械的电子女声一瞬间仿佛放大了无数倍，他试图把那个声音听得真切一点，却杳杳失了踪迹。 他急的四下去寻那声音的来源，蓦地，肩膀被一双温暖的手掌按住了。 “我在这儿呢。” 方奇全身僵硬，迟疑地慢慢转过头。杜宇恒那张名品脸超近距离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饶是提前做好了会见面的准备，但这样突如其来的相遇还是给了方奇不小的冲击。 “班长……” 下意识地，方奇喊出了那个对他来说最为亲切的称呼。 “好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杜宇恒显然很是怀念，他伸出双手，给了方奇一个大大的拥抱。“好久不见。” 他的温度还是那么熟悉，身上依旧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香气。 方奇突然觉得眼眶有点酸。他不自觉地也用了点力去回抱杜宇恒。 “好久……不见。” 直到杜宇恒松开手，方奇还有一点恋恋不舍，这些小情绪无法表现出来，他只能在心里遗憾时间无法停在这一刻。 “你们再抱一会就赶不上飞机了。” 一个语带笑意的女声从旁响起。 “田导。” 方奇忙打了招呼。他之前录过田丹别的节目，虽然这次来之前没碰上头，但彼此间也算挺熟悉了。 “小奇东西可不少啊。”田丹笑呵呵说道，“给，这是你们的机票，到了伦敦之后咱们的导游会接你们去住的地方，要好好相处啊。” “导游是谁啊？”方奇问。 “一站一个导游，看你们的抽签运决定了。伦敦站是魏宁。” 两人都哦了一声，这次旅行总共六个人，三男三女的组合，估计节目组是有两两炒CP的意思。魏宁是最近正火的偶像剧的女主角，外形甜美可爱，年纪也小，颇有种可爱无敌的妹妹感。 “好了好了，这些可以等你们到了再说。快去办手续吧。时间有限呢。” 导演应该是还要去别组露脸，方奇与杜宇恒跟她打过招呼，两个人去办行李托运。杜宇恒只有一个行李箱，他很自然地把方奇手中那个大拖箱接了过来，方奇还没反应过来，背包也被他拿走了。 “我能行。”他有点不好意思。 “没事。” 杜宇恒的摄影师也跟着他们，两个摄影师一个前边一个后边，全方位无死角摄影，周到极了。方奇本来酝酿过不少再见面要聊什么话题，但被摄影师这样对着，竟有点说不出口。他不是很想在全国人民面前叙旧。 倒是杜宇恒比他自然许多。 “你带的东西还不少。”他说。 “有备无患嘛，自己都带全了，免得出门在外不方便。”方奇看了一眼自己的两大件行李，其实大部分都是李石头给他装的，只有衣服要带哪些是他自己决定的。 杜宇恒问：“以前去过英国吗？我还是第一次去。” 方奇想了想：“我啊，我来过一次，拍MV。” 杜宇恒挑眉：“迷航？” “你居然知道？”方奇大感惊奇。 杜宇恒失笑。“我难道不应该知道？”他看了方奇一眼，“你的歌我都有听。” 一股不可言说的窃喜从心底某个角落滋溜滋溜地窜了出来，方奇扯了扯嘴角，试图使自己不要露出太过高兴的表情。“我也听了你们的专辑。” “你说的好像礼尚往来一样。” “我是说真的，”方奇分辩，“你舞跳的越来越好了。” 杜宇恒抿了抿嘴，没接话。 方奇意识到这可能是不该提起的事，干笑了几声，跟杜宇恒聊起了最近才装修完的机场大厅有什么不一样，平稳地把这一段翻了过去。 不知是为了省钱还是为了让旅途更丰富一点，剧组给他们订的都是商务舱的票。方奇有点无语，又没法表达出来，只得在内心狠狠地鄙视了一下这个环境。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两位摄影大哥只拍了没多久就收起了机器，反正到时候他们在飞机上的镜头剪辑完不会超过一分钟，只要素材够了就行。 眼睛瞄到摄像机的消失，方奇也松了口气，整个人不由放松下来。杜宇恒注意到他这样，问道：“很辛苦？” “……倒也不是，总有摄影机跟着有点不习惯。” 杜宇恒沉默了一会，开口道：“我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个节目。” “嗯？”方奇不解，“你没看拟邀请名单？” “看是看了，但我以为……” “以为我不会参加？” 杜宇恒点头。 “你不喜欢的吧？”他肯定地说道。 他的语气那么确定又那么理所当然，让方奇心头一颤。“说得好像你很懂我似的。”他把头扭到另一边。 “因为你没怎么变啊，还是以前那个你。”杜宇恒说到这里声音有点高兴，“很厉害。” 方奇没太明白他说的厉害是什么意思，但追问就太没情调了。他今天已经非常满足了，说实话在分开的这些年里，他想过很多次他们再会是什么情形，但真的又见到杜宇恒的时候，之前的想象全部都黯然失色了。 “你……”方奇犹豫半天，还是问出了那个问题，“你在鑫美还好吗？你和徐星常……” 杜宇恒苦笑。“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方奇撇嘴。“你可骗不过我。” “我挺好的，真的。”杜宇恒说。 傻子。方奇暗自白了他一眼。就算他真的不好，他也不会对任何人说，然后还是一如既往地对其他人温柔以待，全然不顾自己是否被他人温柔地对待过。 简直像大只宠物汪星人。 “算了，你说好就好。还有挺久呢，我小睡一会。” “好啊，落地前我叫你。” “你过来。我靠着你睡这样舒服。” 方奇大胆地把他拽向自己这边，头顺势枕上了他的肩膀。杜宇恒果然没有拒绝，任凭方奇把他摆成最合适的靠枕。 因为知道他不会拒绝，所以总是忍不住得寸进尺。明明就在三个小时之前，还是连两个人多说一句话都会觉得交好运了的关系。 稍微任性一点……也没关系的吧。 第3章 房间 飞机上睡觉实在是不很舒服，方奇被叫醒的时候有一瞬不知道自己在哪，杜宇恒的面孔落入他眼中，于是他马上想起来现在大概是该拿出状态面对摄影机的时候了。可能是一直没休息够的缘故，他虽然调整了笑容，但眼角眉梢却始终有点恹恹的，杜宇恒也注意到了这点，下飞机的时候帮他挡了一会镜头。方奇低头跟着他，在摄影师没跟上来前很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取完行李他们又在机场各自录了一小段采访，魏宁早就看到了他们，远远站在一边等着，到他们采访完才一脸惊喜地走过来。 “你们总算来了。”她过来跟方奇拥抱，又跟杜宇恒打了招呼。方奇以前跟她参加过节目，彼此都认识。杜宇恒她也是认识的，不过Mars虽然红到发紫，但杜宇恒很少参加团体以外的活动，大部分人都仅限于知道舞台上的他而已。方奇看的出来，魏宁眼睛里也有一丝好奇。 杜宇恒习惯了这种目光，三人站在原地聊了几句，确保录了足够的素材之后，魏宁才带着他们去找车。 “那三个人都已经来了，我刚把灿姐和铭铭送回去，乐乐哥是最早到的。” 魏宁笑着说道：“不过你们不是最晚的哦。” “不是就六个人？”方奇纳闷。 “还有神秘嘉宾哦。”魏宁神神秘秘，“但是他明天晚上才能到。你们可以期待下。” 方奇抽了抽嘴角，他才不觉得还有别的什么人会让他期待。能跟杜宇恒一起上节目他就很心满意足了。他瞟了一眼杜宇恒，却发现他有些紧绷。 “怎么了？”他低声问。 杜宇恒没说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方奇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中一闪而过，而且不是什么好事。他很清楚杜宇恒刚刚向他表达了个什么没法说出口的意思，但他没能理解到，这让他有点沮丧。看来默契确实会随时间一点点消失掉。 不大的面包车里挤了五个人，摄影器材和行李还占了一个人的位置。方奇身体紧贴着杜宇恒，头却歪向魏宁，听着小女生抱怨当导游有多辛苦。杜宇恒从上车就没说过话，只是沉默地望着黑漆漆的窗外。方奇转头看过他几眼，见他连动都不动，努力压抑下心里那种莫名的烦躁，继续完成保持车内气氛的任务。 到达节目组为他们租的民居已经接近深夜了，屋里还是灯火通明，先到的几个小伙伴正等着他们的来临。魏宁率先走进去，跟沙发上的两个女生击了掌，又把他们俩领进客厅。这下总算到齐了，六个人自我介绍了一圈再加寒暄，客套话居然说了将近一个小时。 还得装着神采奕奕的样子。 他们中最大的是魏宁之前叫灿姐的那个女孩子，大名叫吴灿，其实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按年龄排下来，第二是杜宇恒，方奇和陈嘉乐同岁，最小的两个女生就是赵铭铭和魏宁了。这三个女生都是演员，杜宇恒自不必说，方奇则是全面发展。 陈嘉乐也是歌手，方奇最开始在名单上看到他的时候惊奇不亚于看到杜宇恒的名字。不，应该说，是看到他的名字跟着杜宇恒的名字出现才这么惊讶。陈嘉乐本来也是组合歌手，跟Mars打了很长时间的对台，他还是队长，自然免不了被人拿来跟杜宇恒有一番这样那样的比较。后来他的组合解散，他以独立歌手身份活动，围绕两人的话题还是一直没断。外界对他们的关系描述怎样的都有，有人说他们水火不容，也有人爆料说遇到过他们私下一起吃饭。 他们被相提并论的时候方奇早已离开了Mars，并不清楚两人到底是怎样的关系。他内心本来觉得十有八九是陈嘉乐借杜宇恒炒作而已，他本来就比杜宇恒出道晚，成名也晚，杜宇恒又从来不多说什么，这么好的炒作对象谁会放过。但晚上他见到陈嘉乐的时候却又有些动摇了本来的想法，陈嘉乐很白，手指很长，一看就是弹琴的好料子，说话声音很好听，笑起来眼睛弯弯的。 方奇忽然心里就敲响了警钟，这个陈嘉乐，总让他想起一个人。 魏宁在他眼前挥了挥手。 “小奇哥，发什么呆呢？回神！我们在说分房间了。男生两间女生两间，你有没有意见啊？” 方奇被吓了一跳，忙说没意见随便分。房间都是大床房，三个男生挤一间就太紧张了，只能让女生那边再腾出一间来。好在女孩子们都没什么意见，三个女生都住二楼，剩下的房间让他们自己选。 杜宇恒拍拍方奇，“你怎么还在走神？”他起身去拿行李箱，“我们睡阁楼还是睡一楼？” “我们？”方奇的心跳不由得快了一些。 杜宇恒回头看他一眼。“或者你自己睡，我跟嘉乐睡也行。” 陈嘉乐马上拒绝。 “还是你俩一起吧，我睡相不好的。你俩睡一楼，我去阁楼住。” “那行，”杜宇恒答应的很痛快，“我帮你把行李箱搬上去，你东西也不少吧。” 客厅里大家都分头去收拾东西了，方奇猛地又坐回沙发里，拿了个抱枕把自己的头埋上。他的耳朵有点红，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着，如果不把自己武装好的话，这份雀跃到不行的小心思恐怕就要暴露在全国人民的眼中了。杜宇恒说的那么自然，仿佛还是他们以前同吃同住的情形。练习生人数众多，一起出外务时总是两三个人挤一个房间，杜宇恒从来都很抢手。而他总会朝自己招手，问一句要不要一起睡。 虽然最后跟他同一个房间的一般都不是方奇，但仅仅是他这样问起，就足以让方奇内心涌起波涛了。 杜宇恒很快从楼上下来，看到方奇还窝在沙发上，过去拍了拍他。 “你困了？” “没有，”方奇从沙发上弹起来，“等你下来一起。” 杜宇恒手覆上他的头发，刚想揉一揉，却硬生生止住了动作，压着他的头按了按。 方奇不明所以。杜宇恒对他笑了一下，拉着他起来去拿行李。 方奇头发软软的，手感很好，杜宇恒差点就忘了，他是不能随便揉别人的头发的。 卧室自然也有摄像头，分别固定在正对着床的墙上和侧面的墙上，把一张床拍的端端正正的。方奇绕着房间转了一圈，感叹道：“节目组还挺够意思，没在厕所里装摄像头。”他拉开窗帘，意外发现外面有个小露台，忙喊杜宇恒出来看。 露台上也没有摄像头，方奇暗笑节目组居然懂得给他们留点私人空间。四月的伦敦天气并不值得称赞，尤其是夜里，凉意丝丝入骨。方奇打了个寒颤，却不想回到摄影机的世界中去。忽然一条毯子从天而降盖在他头上，方奇高兴地伸手把绒毯好好裹在身上，顿时暖和了许多。 “你也不怕感冒。”杜宇恒站在他身边，伸手揽上他的肩膀。 “就站一会儿，透透气，又不打算当守夜人。”方奇狡辩，不着痕迹地往他那边移了一步。 他突然想起陈嘉乐的事，问道：“你怎么好像跟那个陈嘉乐很熟？还直接叫他名字？” 杜宇恒反问：“我不也直接叫你名字？” 方奇被他噎了一下，想说那怎么能一样。但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发现好像真的没什么不一样，杜宇恒对他的每个朋友都直呼名字，并没有因为他是方奇而特别一点。他也不知道那个陈嘉乐跟杜宇恒到底有多熟，到底是多好的朋友。他差点忘了，他和杜宇恒的朋友关系是有四年的空白期的。 像是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方奇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两天有点兴奋得不正常。他和杜宇恒的关系，开始的五年里没有变化，后来的四年里也没有变过，怎么可能因为两个人接了同一个综艺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改变呢。 “怎么了？”杜宇恒似乎察觉到了他突然的低落。 “没啥，觉得现在的八卦记者都太靠不住了。”方奇干巴巴地笑了一下，“媒体都说你俩关系不好呢。” “他又没得罪过我。要说关系多好其实也不至于，合作过一次，给他编过一次舞。” 方奇意外：“能请动你来编舞，他面子这么大？” 杜宇恒失笑。“你说的我好像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公司要求的事，我自然就做了。” 方奇拉长了调子“哦”了一声，他就该知道，从杜宇恒那里听不到公司以外的答案。 “嘉乐对舞蹈也挺满意的，后来我俩聊过几次，慢慢就熟了。” “要是花钱请你来编舞的话，要多少钱才能请得到你？”方奇突发奇想问道。 “怎么？你要请我？”杜宇恒转头看他。“你不是从来不发舞曲吗？” 方奇哼了一声。“问问还不行啊。” “行，怎么不行。要是你请我的话，我肯定一分钱都不要，不但编舞，还可以亲身上阵，给你当伴舞。” “可别，我可消受不起。” 方奇被他逗乐了，刚才郁郁的神色此刻缓和了许多。他半是自暴自弃地想，最坏的情况都经过了，现在再怎样也不会比之前一年发两条短信的情况更惨。 除非他俩老死不相往来，否则事情只可能越来越好，最差也是停滞不前。 他几乎是精神胜利法的忠实支持者了，但这毫无疑问地让方奇心情变好了。 “好冷，我们进去吧。”他从毯子里伸出一只手臂勾着杜宇恒走进屋里，“我要好好洗个澡，然后一觉睡到天亮。我可真的太累了。” 杜宇恒露出一个有些晃眼的笑容，把他裹着的毯子收紧，低头插上阳台门的插销。 他再抬起头时，摄像机只拍到了他一贯平淡的客套微笑。 第4章 第一次危机 明星过得基本都是昼夜颠倒的生活，忙起来每天只能睡上个把小时。方奇也不例外，好在他不算嗜睡。虽然一睡下去就是昏天黑地，但一叫就起得来，睡觉误事还从没有过。 不过显然不是每个人都像他一样。 旅途第二天，伦敦站刚刚开始，他们临时小伙伴六人团体就迎来了第一次人际危机。 方奇和杜宇恒几乎是被砸门砸醒的。 狂暴的敲门声伴随着魏宁的喊叫不啻对着没睡够的两个人敲锣打鼓，方奇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里和身下都一片冰凉。他推了杜宇恒一把让他去开门，杜宇恒还有些懵，但还是按他说的走去开门。方奇趁这机会飞快地溜进了厕所。 他做了一个很旖旎的梦，主角自不必说。梦里他们回到了青涩的少年时代，他和杜宇恒变成公司主推的CP，他朝杜宇恒扑过去，这次杜宇恒没有推开他。他的手那么暖，唇那么软，方奇在梦里坠入了梦镜。 门外不知道怎么了，魏宁的声音急促尖锐。方奇昨天觉得她可爱，现在看她却吵死了。他匆匆冲了澡，又销毁了罪证，对着镜子再三确认没有不妥，这才打开门出去。 “你有点慢。”杜宇恒无奈，“魏宁本来是让我们十分钟内出去的。” “她怎么回事？这么着急？”方奇一边擦头发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问。 杜宇恒进了厕所，“等会儿解释吧，三两句话说不清。” “对了，我包里有吹风机，你把头发吹吹吧。”他的声音隔着门飘了出来。 方奇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一时间又想到昨晚梦里的□□，不禁脸有点发热。 杜宇恒没比他快多少，他出来的时候方奇已经换好衣服等着了。他腰上围着个浴巾，头发湿漉漉地垂下来，显得异常性感。方奇一时看的出神。他们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拍过一组写真，具体主题他已经有些想不起来了，然而当时杜宇恒的那个造型他却一直记着。他向来有些不服帖的头发上淋了水，水珠从他眼角眉梢滴下来，白T恤也打湿了，裤脚挽起一只，鞋也没穿，光脚站在反光板前。 方奇不知道那是他第几次心动。 “咱们先过去。”杜宇恒拿着吹风机要去走廊吹，方奇跟着他问道，“到底怎么了？” “魏宁昨天忘了跟咱们说时间安排，早上大家都起晚了。” 方奇哦了一声，心里琢磨着这事也不算严重吧，他们每天的行程都是导游自己安排的，今天如果少去了什么地方，明天补回来就行了，或者干脆就放弃那一站。反正也没有观众是真的跟着这个节目看风光的。 客厅的气氛沉默得诡异，三个人围在桌子旁不言不语地吃着早餐。见他俩下来了，陈嘉乐顺手把他旁边的椅子拉开，示意他们坐过去，方奇不禁看了他一眼。 赵铭铭把盛着煎好的鸡蛋和香肠的盘子往他俩前面推了推，不知从哪找出一副刀叉和一双筷子。 “餐具不够，先凑合一下吧。等下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超市。”她小声说道。 方奇敏锐地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你说等一下去？那上午我们不出去了？” “今天大家都起晚了，现在出去的话太赶时间也逛不了什么地方，干脆好好吃了午饭，下午再出去吧。” 方奇还想说话，杜宇恒的腿碰了他一下。他看向摄像机镜头外的导演，导演一派云淡风轻，于是方奇低了头，专心吃他的早饭。 “我跟铭铭姐出去看看这附近都有什么。”魏宁气呼呼地站起来，眼眶有点红。 “别忘了手机。”杜宇恒提醒道，“随时联系，还可以导航。” 节目组给他们配了两部手机，一部在导游手里，另一部其他人谁要用就拿着。 “宁宁拿着呢，另外一个在我这儿。”陈嘉乐说道。 他突然想起别番事情，问道：“你们出去要买的东西多吗，不然找个男士帮你们拎东西吧。” 方奇内心冷笑。看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谁不知道摄影师会跟着她们俩出去，这么难得的冲突素材肯定要大拍特拍，综艺拼的不就是出镜时间吗。 赵铭铭刚要谢绝，田丹拍了拍手，说道：“对，让他们仨谁陪你俩出去。谁都行，人生地不熟的，免得走丢了。” 两个女生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过来导演是在给男士们造势。这下本来脾气还不错的赵铭铭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又不好直接拂导演的面子，场面一时尴尬无两。 田丹咳嗽了两声。 赵铭铭走到餐桌边把杜宇恒拉了起来，杜宇恒饭还没吃完，全没料到事情会拐到自己身上。方奇看着赵铭铭的手，心里咬牙切齿，脸上还不得不笑得亲切。 “你很有眼光呀，杜宇恒认路能力一流的。” 摄影师跟着他们出去两个。 客厅里人口总算不那么密集了，剩下他跟陈嘉乐面面相觑。方奇叹了口气，觉得心里更堵了。事情他已经捋清，魏宁忘了告诉他们起床的时间，今天早上不但自己睡过头，还催他们催的那么紧，肯定会有人不高兴。本来嘛，作为导游出了这样的纰漏就很不应该了。魏宁肯定是不会有什么恶意，早上估计也只是着急而已，但大家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被这样吵醒，起床气大了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他抬眼望了一眼楼上。 陈嘉乐似乎丝毫没有受到刚才出师不利的影响，收拾了一下桌子，又去洗碗。方奇看他表现得五好居家男人的样子，不情不愿地起身去跟他一起洗碗。没办法，这里如果不一起去的话，肯定会被人抓住来黑他。 其实对喜欢你的人来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而那些不喜欢你的人，看你怎样都错。 但偶像的工作之一就是在荧幕面前制造完美的假象，哪怕被人说成是虚伪的花瓶，也比露出他们自身的真实来要好。偶像是不允许有人设以外的个性的。 “等会儿我们上楼去看看灿姐吧，也不知她起来了没有。”陈嘉乐突然说道。 方奇吓了一跳，差点想左右确认下他是不是在跟自己说话。 “不好吧，两个男人去一个女人的房间。万一她没起怎么办？” “又不进去，就敲敲门问她要不要早餐。肯定已经醒了，我们在楼下又做早饭又说话的，那么吵。” 方奇又输一局。上楼去送早餐是陈嘉乐提出来的，他只是附和，自然要记陈嘉乐的功劳。希望剪辑师到时候能把这段剪掉，他内心哀哀，这个陈嘉乐，怎么这么积极，果然昨天的感觉是正确的。 吴灿果然早已经醒了，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这让方奇有点佩服，暗忖自己也要往这个方向修行。陈嘉乐把原本有点凉的早餐又热了热给她送上去，不出意外地得到了笑靥如花。吴灿边吃饭边跟他俩东拉西扯，只字不提早上的风波，方奇佩服她的同时又觉得厌倦，只好强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外出的三人才回来，方奇毫不意外地发现三个人关系好了许多。他猜导演是想看看各种不同搭配的来电程度，再决定推谁和谁CP，如果没意外的话，顶多再过两天，他们就会有分组活动的项目了。 杜宇恒把塑胶袋放在厨房吧台就没再去管，两个小女生在七手八脚地整理东西。方奇凑到他旁边坐下，问道：“怎么样，陪两个大美女去买东西什么心情？” 杜宇恒伸手拍了他的头一下。“少胡说。” “我羡慕还羡慕不来呢。”方奇看了下摄影师，发现重点不在自己这，便开始跟杜宇恒开玩笑。 “不用羡慕，很快这些活都是你的。”杜宇恒随口说了一句。 方奇没明白。“这话是怎么说的？” 杜宇恒便不肯继续说了。 第5章 不速之客 中午做饭时候大家全都挤到厨房去了，小小的隔间几乎转不开身，摄影师只能在门外拍。导演看这样不行，就把绅士们全部叫出来，让三位淑女去做饭。 方奇看着她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没办法，他尴尬癌晚期。 杜宇恒拿着下午的行程表在对路线，方奇想了想，凑到他身边去。他手臂搭着杜宇恒肩膀，问道：“下午我们要去几个地方啊？” “伦敦塔和塔桥……哦晚上还有个安排是夜游泰晤士河。” “夜游……”方奇忍不住笑了，“这可真是夜航了。” 见杜宇恒不解，他解释道：“迷航那首歌你知道吧，最开始写出来的时候取名叫夜航。” 杜宇恒了然道：“我记得你的MV就是在夜晚的泰晤士河上拍的。” “嗯。为了契合夜航这个名字嘛。” “那后来怎么改了？” 方奇眼神有点游移，支吾半天说了一个不知是什么答案的回答：“不够直白。” 厨房这时传来一阵骚动，似乎是里面有人吵起来了。有两个摄影师慢慢从里面退了出来，保持了一段距离在门口拍摄。 “怎么闹得这么大？”杜宇恒看了他们那边一眼，“下午还得一起出去呢。” “这你不懂了吧，撕得越厉害就越有热度。她们吵架一往外播，两边的粉丝不得掐架吗，营销号不得推波助澜吗，不得上娱乐新闻头条吗。这得是多大一波热度！再说录了吵架是不是还要录和好，到时候又可以炒一波热度了。” 方奇很有经验地翘起二郎腿开始上课。 “也不用替她们担心，来之前肯定导演都给安排好谁负责什么样的角色了。人家心里说不定愿意着呢。” 杜宇恒沉默了一会，说道：“苦了那些粉丝了。不过我也没资格这么说就是了。” 方奇自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心里顿时一阵不是滋味。 “你俩那叫服务粉丝。”他皮笑肉不笑地说，“粉丝爱看着呢。” 杜宇恒欲言又止地看他一眼，这一眼把方奇看的心烦，似乎对方直直看到他心里去。他突然有股火上来，蹭地推开杜宇恒站了起来，径直回自己房间去了。 “他怎么了？马上要吃饭了。”路过的陈嘉乐好奇地问。 杜宇恒眼都不眨。“他去拿点东西，很快就过来。” 他坐了一会儿，刚要去找方奇，瘦削的身影出现在拐角，面色好看很多。 “你找到了？”杜宇恒声音比平时大一些。 方奇立刻明白过来，“找着了，放在我行李箱最里面的口袋里了，我还以为丢了呢。”他勾着杜宇恒的脖子，哥俩好地走过来。 杜宇恒在他耳边小声说：“你不高兴了？抱歉。” 方奇又好气又好笑，你知道我因为什么不高兴吗就道歉。 他加重力道勒着杜宇恒脖子，故意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我讨厌你。” 手下的身体不出意料地僵硬了一瞬。 陈嘉乐看到他俩下来，又给他俩挪了个位置。方奇轻哼了一声，自己坐到一边玩手机去了。 女生那边气氛不和谐，现在男生这边气氛也不好了，一顿饭吃的各怀心事。摄影机忠实地工作着，把一切难堪尴尬的场面都记录了下来。 一下午方奇都没怎么跟杜宇恒说话，不是他不想，杜宇恒一马当先地担起了人肉GPS的重任。他走在队伍最前面，方奇在后边还要照顾几个女孩子情绪，根本顾不上去找他。他其实吃饭时候就有点后悔，不该表现出他的喜怒无常，万一被拍到可就麻烦了。况且还跟杜宇恒还说了那么幼稚的话，方奇忍不住胡思乱想，他要是当真了可怎么办呢。 他越想越烦，又没法发作，感觉自己胀成一个气球分分钟要爆炸。 一行人走走停停，又按着导演的安排玩了几个游戏，到了傍晚时分，彼此间关系竟然缓和了不少。没人来惹方奇，他自己也慢慢纾解过来。杜宇恒总是站的离他很远，让方奇简直有点委屈了，他就说了一句话，杜宇恒就一下午没理他，至于这样吗。 晚上回去必须好好和他谈谈。 方奇此时还不知道，等到了晚上他就根本没空去想这件事了，一个非常神秘、非常诡异、非常玄幻的人出现了。 徐星常来了。 方奇看到他的一瞬间差点爆了粗口出来，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杜宇恒一直回避他，合着不是生气了，是心里有鬼才没跟他说话。这他妈是干啥？查岗吗？ 徐星常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嘴唇有点白，见他们回来，热情地迎了上去。四月伦敦的夜还是很冷的，徐星常就穿了一件单衣，方奇不禁阴暗地想他是不是故意的。回来时杜宇恒走在队伍后边，徐星常跟其他人打了招呼问了好寒暄过，到他面前抿起嘴扑了过去，杜宇恒拍拍他的背，把外套给他披上。 方奇看得眼睛都红了。 徐星常人长得好看，是那种非常符合时下小女生审美的唇红齿白的好看，但他不笑时候又非常英气。可帅可甜，无怪走到哪里都有人为他尖叫。如果他是和杜宇恒一起出现，那简直有人要昏倒了。 他跟徐星常其实也很熟，至少四年前非常熟。在他们出道前，杜宇恒和徐星常正式成为官方CP之前，他还短暂地分别和他们组过一段CP，虽然他自己是只想和杜宇恒组，并不想和徐星常炒，奈何胳膊拧不过大腿，公司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惜都不火，卖CP还得恒星亲自上阵。 彼时方奇对CP这种东西还不是很了解，很诧异为什么他和杜宇恒在一起就不合适，公司的大人们懒得给他解释，只是给他下了命令。 你可以跟杜宇恒关系好，但不能跟他关系最好。你得跟廖开好。适当的时候也要表现出跟徐星常更好的样子。 看看，看看，多么复杂的人际关系。 廖开也是他们公司的练习生，比方奇还小一岁多，对于这些事还不开窍，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傻玩。方奇其实有点羡慕他，虽然进公司早，但还保持着一片赤子之心和最纯粹的目的。公司安排他和廖开组CP，还特意出过两期团综，可惜粉丝都说他俩不来电，后来就没特意推过谁了。直到现在，恒星还是鑫美最能打的一对CP。 客厅里大家唠家常已经唠了半个小时，徐星常一来就变成了摄影机的焦点，他擅长活络气氛，坐在几个女孩子中间一团热闹。方奇有点气馁，走回自己房间去收拾行李。杜宇恒看他不对劲，跟着他进了房间，见他开始装行李箱，拉住他手腕走到露台上。 “怎么突然来收拾东西？”杜宇恒问道。 “我去阁楼睡，你让他过来吧。”方奇不愿理他。 杜宇恒有些好笑：“他来他的，你搬什么。” 方奇冷笑：“你们公司这么安排不就是要炒CP吗，你们不睡一起怎么行。” 他话里的火药味太重，杜宇恒皱起眉头，说道：“再怎么样也不能他来了就让你搬走，我没打算让你搬。” 方奇不说话，在一边摆弄自己的手指。他的手指纤长柔软，此刻被他自己用力拗着关节。杜宇恒看不下去，伸手把他的手掰开，眼里闪过复杂的情绪。 “方奇，你……” 方奇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他黝黑的瞳孔。 杜宇恒叹了口气。“我们不能单独呆的太久，大家都在外面，不礼貌。” 方奇失望地哦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还要早起，大家又聊了一会就纷纷去休息了。徐星常坐在沙发上，身体前后摇晃着等人来。 “我睡哪儿？”他眼睛亮晶晶地问。 杜宇恒指指楼上，“你跟陈嘉乐睡一间吧，就剩他那有地方了。” 徐星常看看他又看看方奇，神色如常地点头。 “我帮你拎箱子上去。” “其实我就睡客厅沙发上也行。”他突然说道。 “不行。”杜宇恒拉着他从沙发上站起来，“晚上冷，睡沙发感冒。阁楼也是双人床，不挤。” 徐星常不再说什么，跟着他上楼去了。方奇在走廊里看他们终于从客厅离开，狠狠翻了个白眼。 他刚享受了一天杜宇恒的温柔，现在可好，他必须把杜宇恒拱手让人了。 他争不过徐星常的。他怎么争得过呢。 杜宇恒和徐星常在一起的时间更早、更久，在他还没出现的时候他们就是铁哥们了，而他走了之后也一样。杜宇恒可能会对公司有不满，但他绝不会对徐星常不满。徐星常小时候比方奇还要任性，但他总是在公司那些人面前表现得很乖，从那个时候开始杜宇恒就一次又一次地包容他。 如果杜宇恒对他有三分好感，那他对徐星常肯定有八分了。 这样一个人，长年累月待在杜宇恒身边，享受着杜宇恒所有的温柔和体贴，每个人都认为他们就算哪一天公开了也不奇怪。方奇苦笑，你说，他怎么争得过呢。 杜宇恒推门进来，看见方奇手臂挡着眼睛仰躺在床上。 他没做声，自己去洗漱了。方奇知道他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来打扰自己，不想让方奇暴露自己的难堪与脆弱。 可是方奇想要的不是这个。 他想被杜宇恒紧紧地拥抱，双臂将他禁锢在怀里，滚烫的唇瓣摩挲他的颈项。 杜宇恒知道这些吗。 他希望杜宇恒知道吗。 第6章 错觉 方奇本来以为练习生时期的事情他都忘得差不多了，但徐星常一出现，连续几天他竟然又零散地想起了过去的事情。偏偏还不是好的部分，他看着徐星常毫不掩饰地跟杜宇恒发糖，被从脑海深处挖出来的都是令人生气的回忆。 严格说来和他同一代的练习生只有杜宇恒、徐星常、廖开三个人，其他的小朋友们都算是师弟，不过后来小朋友们跟他们一起出了道也就无所谓前辈后辈了。廖开没能出道，他被决定不出道的时间甚至还在方奇离开之前，但真正减少曝光却是在他走之后，中间方奇跟他碰过几次面，都是神情灰败，连十七八岁少年的青春活力都失去了。 廖开离开之后就没再出现过，后来考了个很普通的大学，再后来就渐渐失去消息了。退出这个圈子的人是没办法再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的。即使是再真爱的粉丝，在根本追踪不到偶像现状的情况下，能做到的只是日复一日地消耗着曾经的那份爱。当爱和记忆都模糊了，执着还有什么用呢。 至少跟那些销声匿迹的人们比起来，方奇还是幸运的。他甚至还觉得他比留下的那些人要幸运，至少他现在并不比单个的Mars成员混的差——虽然没法跟作为组合的Mars相提并论就是了。Mars成员有六个人，正好三对，这还说的只是公司推的官配，粉丝自己私下脑补的CP数量直逼两位数。鑫美在这方面也敢为人先得很，从不吝啬在各种场合卖CP，时不时还发点贵圈真乱的糖，让各家粉丝都放声尖叫。恒星CP几年来能稳居八卦小报“你最喜欢的国民情侣”排行榜第一位，公司在幕后功不可没。 而徐星常本人看杜宇恒的眼神也非常有戏。方奇拿不准他是不是喜欢杜宇恒，他那样精明的人，很难想象会在这样的炒作中投入真感情，但他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他对杜宇恒的依赖、他跟杜宇恒在一起时那种别人插不进去的气氛，如果不是真的喜欢，那他一定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员了。 就连这几天的综艺也是，二十四小时全天候摄影师待机，徐星常却没有露出哪怕一个破绽。他并不刻意黏着杜宇恒，两人分组也不经常分在一起，但他就是能表现出一种居家的氛围。看到好吃的东西会给杜宇恒带一份，需要背包提东西的时候随手就给杜宇恒，甚至方奇经常洗完澡出来看见徐星常自己在他们房间里从杜宇恒包里找东西，就像他自己的一样，完全不顾忌。 方奇只觉得看那两人就像看偶像剧似的，心里憋屈得要命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他还不想在电视上公然跟徐星常上演争风吃醋的戏码。 然而更让他生气的是，他居然过了好几天才发觉徐星常的意图。 英国之后的目的地是法国，巴黎的酒店和他们之前住的民居不同，房间自然也要重新分配。徐星常以自己的东西有不少都在杜宇恒包里为由冠冕堂皇地成功地跟杜宇恒睡了同一间房，还假装友善地把比较大的房间让给了陈嘉乐和他。 方奇一边骂他心机一边暗怨自己怎么连他这点鬼主意都没提前想到，但更让他生气的是杜宇恒居然对这一切没什么反应，仿佛对他来说跟方奇睡或者跟徐星常睡根本没什么不一样。方奇简直想给他两拳对他大骂一通，但也只能想想，杜宇恒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他就是这样的人，温柔是温柔，但从不主动。他仿佛从不在意身边的人是谁，对别人好只是天性使然，跟那个人到底是谁并没有什么关系。 只不过这样，真的很容易让人产生错觉啊。就如同，即使是意料之中，也还是会失望透顶。 他们还是练习生的时候，有一个阶段，方奇曾经非常非常确信杜宇恒喜欢自己。那时候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天下最幸福的人，是啊，还有什么能比得过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让人幸福呢。他一直等着杜宇恒的告白，一个月，两个月，直到他的确信被一点点瓦解，不安和动摇在心中生根发芽，他始终没能等来杜宇恒的告白。 后来方奇在网络上看到一句话，你喜欢的人也喜欢你，是天下间最大的错觉。 这次来参加综艺，他一度又有了这种错觉，好在徐星常的到来，让他及时从美梦里清醒过来。但方奇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情形是不是他需要的，如果能一直待在杜宇恒身边，待在他亲手为自己打造的错觉里…… 他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你怎么总叹气，我这么让你忧郁吗……”陈嘉乐压低了声音抱怨道，“你天天都躺在床上叹气。” 他们这个房间摄像机放的比较远，晚上一关灯什么都拍不到，声音也录的不清晰。如果说话声音小点的话在房间里直接交谈也没事，总算比之前自由了不少。 方奇幽幽说道：“你不懂。” 来法国之后一起住这几天，他跟陈嘉乐也渐渐熟悉起来。不得不说，陈嘉乐还真不是他之前想象中那种心机深沉的人，虽然偶尔也会有些小心机，但犯傻的地方也很多。而且他居然对鑫美那些破事还挺清楚，方奇忍不住有时也会和他多说几句。陈嘉乐也意识到他不是真的像表面上装出来那个风趣幽默周到体贴的样子，倒也愿意跟他开口了。 “你这么明显，瞎子都懂了。”陈嘉乐对着空气翻了个白眼。 “唔……嗯？？我很明显？”方奇一惊？ 陈嘉乐狂点头，然后意识到黑暗中方奇是不可能看到他的，便开口肯定。 方奇懊恼：“那杜宇恒怎么没反应？” 陈嘉乐一楞：“人家搞暗恋都怕人知道，你还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不成？” 方奇又叹了口气：“知道总比不知道好。” 陈嘉乐纳闷：“你什么逻辑。” 方奇说：“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不会随随便便因为一点小事就放着谁不管的。不是那种拒绝你之后就要跟你断绝往来的人。” 陈嘉乐不懂：“所以呢？” 方奇接着说：“所以就算他拒绝了我，只要我不觉得尴尬，还是可以当朋友，也算是有了退路。虽然都是当朋友，这也总比他一直不明白我的心思好。” “那你直接去告白啊？” “……” “明白了，你怕被拒绝。” 陈嘉乐翻了个身。 “你这人还挺麻烦。但你想没想过，如果他知道，却一直毫无表示，这不就是不喜欢你的意思吗。” 方奇用被子把头蒙上：“你快别说了，我不想听。” 陈嘉乐嘿嘿笑了两声，说道：“我看你心里清楚得很，就是不肯承认现实。” 他又说：“不过我本来以为他俩只是炒CP，没想到啊，不会真是一对吧。” 方奇猛踹了他一脚。“谁说他俩是。” “你是不知道，当初杜宇恒指导我舞蹈的时候，徐星常可太积极了，一天得往练习室跑三遍。那时候我就觉得他积极得过分，前几天我俩晚上一起睡，他可没少跟我提杜宇恒。跟你似的，三句话离不开杜宇恒。” 方奇闷闷道：“那是他单方面倒贴。” 陈嘉乐伸手安慰状拍了拍他的被子：“可是人家倒贴都比你倒贴得努力啊。” 方奇气绝。 第7章 左右试探 方奇最近状态不佳，剧组里其他人也有所目睹。虽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但有些人显然已经摸透了他的心思。 法国站的导游好巧不巧偏偏轮到了徐星常，于是每天晚上他为了确认第二天的安排都会分别到其他人房里去找他们聊个半天。方奇敏锐地发现，这几天徐星常在他跟陈嘉乐的房间逗留的时间变长了。 “明天我们行程只有半天，要早点回来，所以早上千万不能拖延。提前定好闹钟哦。”徐星常笑眯眯地说道。 “怎么就半天？”陈嘉乐看了眼自己坐在旁边沙发的方奇，问了一句。 徐星常悠悠地用笔杆点着脸颊，动作带着点漫不经心。 “下午回来会有个大家一起做饭聚餐的活动，导演安排的。从买材料到煮饭都要我们自己来弄。” “我们几个人里不会有厨房杀手吧。”陈嘉乐笑了。 “那可说不准，”徐星常转头去看方奇，“你记不记得班长就不会做饭，水平可差了，动不动就要炸厨房。” 方奇心里暗恼。徐星常平时从来不管杜宇恒叫班长，现在肯定是因为这几天里听他叫过几次，故意来恶心他的。 他挤出一个咬牙切齿的微笑。“是啊，我以前只敢让他剥玉米粒，连削皮都不敢让他来做。” 徐星常居然没有停下的意思，自顾自接了下去。 “对啊，哎你记不记得有一期团综，我们四个人一起录的，我跟杜宇恒做好菜之后让你跟廖开来猜哪道菜是他做的哪道菜是我做的，结果你们都猜错了哈哈哈哈哈。当时啊，好多人觉得杜宇恒简直是全能的，对吧。你也这么想吧？” 方奇连咬牙切齿的微笑都挤不出来了。 好不容易等到徐星常离开，方奇一把将陈嘉乐拉进房间里唯一没有摄影机的地方——厕所。 “你看到没有，他绝对是来示威的！平时从来不提以前的事，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方奇气急败坏。 陈嘉乐耸耸肩。“示威和献殷勤是相反的意思，你先考虑好用哪个。” 方奇怒瞪。“你找茬是不是。” 陈嘉乐微笑着退后一步。“小方方啊，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同一阵营的朋友了，这可不太对啊。我虽然会听你说说你的事，但是如果要我在你们之间站队那还是免了。这是你们的私事吧。” 方奇一楞，随即意识到自己刚才居然真的是在跟他抱怨，在对一个认识不超过半个月的娱乐圈同业，抱怨自己非常非常私密的私事。 他总爱把人往坏的方向揣测，就算跟谁熟络起来，也不会交心。只有对杜宇恒，他理所当然地觉得做什么都是对的。像这样失去了分寸还是第一次，看来他真是被气坏了。 方奇整理了笑容，对陈嘉乐做出了一个请慢走的手势。 “对了，你不会因此记恨我吧？”陈嘉乐走之前又转身问道。 啊，这个人……方奇嘴角抽搐，努力友善地在他面前关上了门。 徐星常跟所有人讲完了第二天的安排，又楼上楼下转了一圈，确认没谁有事找他之后才回到房间。做导游的人每天早上还要负责叫大家起床，他得比别人更早起才行。 “抱歉啦，我闹钟定的比较早，会把你也吵醒吧。”他摆弄着闹钟，一边对杜宇恒说道。 “没事。反正没差多少。” 徐星常把闹钟摆在床头，看看还不到入睡时间，动作很敏捷地翻下了床，溜到墙边贴着墙一点点蹭过去。杜宇恒看着纳闷，刚想问他要干嘛，就看他啪地一下，直接关掉了摄影机的开关。 “这下就方便说话了，每天都被拍着真是闷死了，话都不能说。”徐星常一下子放松下来。 “明天你怎么跟摄制组交代？”杜宇恒皱了下眉头。 “没事啦，导演跟几位摄像大哥都很好说话的，再说拍了这么多天素材也差不多够了吧，肯定不会每天拍的东西就剪出来，不要紧不要紧。” 杜宇恒失笑。“你还真自由主义。” “来了之后一次都没聊过，我们也好久没好好说过话了吧。”徐星常抱着枕头在床上打了个滚，“当时我答应来，还以为你要生气了呢。” 杜宇恒表情不变。“怎么会，有工作当然要做好。” 工作啊……徐星常似笑非笑，真是杜宇恒风格的说辞。 “对了，你有没有觉得方奇最近几天心情不大好啊。”徐星常若无其事地转换了话题。 “嗯……好几天了。” 徐星常说：“你知不知道是为什么？” 杜宇恒沉默不语，等着他把话继续说下去。他知道徐星常肯定是故意挑起这个话题的。 “我们以前一起做节目的时候，录团综，有一次真心话大冒险，轮到方奇的时候他被问到的问题是你最想回到人生中哪个时候。” “我记得。” “那个时候方奇说，最想回到你送他蛋糕的那个时候。虽然对着摄影机的真心话未必是真心话，但是至少也可以做个参考吧。所以我当时就明白了，他为什么那么不愿意跟我炒CP。” 杜宇恒有点不想继续听下去，打断他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方奇喜欢你吧？” “你折腾半天就是要说这个？” 徐星常从床上弹起来，坐到他身边。“这不重要吗，还是你觉得无所谓？” “别闹了。”杜宇恒把他的手按到一边。 徐星常看着两人重叠的手掌，眼神暗了暗。“如果啊，不是我跟你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我都要觉得你是因为喜欢我才故意忽视小奇了。” 杜宇恒表情冷了下来，他高不高兴都不怎么说话，就连表情冷硬的变化，不熟悉的人也根本分辨不出来。 “好啦别摆那个脸了，我开玩笑的嘛，知道了知道了，你不喜欢我行了吧。” 徐星常转过脸去趴在床上，“干嘛那么严肃……” “你不要去招惹方奇。”杜宇恒说道。 “我在你心里是个什么形象啊……”徐星常不高兴道，“我才没那个闲工夫，逗他还没有逗你好玩。” 他越说越生气，对杜宇恒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大了起来。 “你可别忘了，方奇现在不再是同事了，而且早就不是了。他喜不喜欢你我管不着，但是我们公司禁止什么你清楚的很吧，而且公司一直推我们俩CP，拆不了的。你就少替他操心吧，不如多想想你自己，你今年合约不就到期——”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杜宇恒跟鑫美的合约一直是他们间默契不提起的事情，他还是去年问过一次杜宇恒要不要续约，当杜宇恒没有像以前一样立即回答他的时候，徐星常就知道，有些事情可能要不一样了。 难堪的沉默在徐星常和杜宇恒之间弥漫开来，徐星常动了动嘴唇，正想说点什么来弥补。 杜宇恒却突然笑了，不是他那种有些腼腆的、看上去偶尔会令人觉得尴尬的笑容，而是非常冷淡的，如同面具一般挂在脸上的公式微笑。 “我知道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徐星常的心慢慢沉了下去。 “你……抱歉，我说错话了。” “没事。今天也不早了，早点睡吧，你要睡哪边，靠近台灯吗？” “啊，嗯，可以。不是，你听我说……”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了，”杜宇恒看着他，“我也知道你本来不是那种意思。今天可以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吗。” “你生气了吗？”徐星常试探着问。 “不生气了。” “那就是说刚才生气了？是因为我提到小奇还是因为……那个事情？” 杜宇恒摇摇头。 “我也要为刚才情绪变坏道歉，我不应该因为你说几句话不高兴的。” 徐星常撇嘴。“如果你是真的不生气，那你的情绪克制的也太好了。幸好今天把摄影机掐掉了，不然不知道多少人要说你演技派。不过连我都有点看不出来你是真不生气还是假的。” “你要是觉得我在生气，还会这样跟我说话吗。” 徐星常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很了解我啊。” 杜宇恒也恢复了平时的神色。 “抱歉。” “别说这些了，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不想听的那些话就不说，这点事我还是做得到的。我不会再提公司了，也不会提方奇——” 徐星常停顿了一下。 “但是，你如果什么时候想找人说话，可以问问我有没有时间。” 杜宇恒望着他，想说点什么，徐星常摆了摆手，翻到另一侧去按台灯。 “睡觉，睡觉啦，真的困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第8章 壮胆 第二天早上摄影机的事情果然被导演组发现了。方奇一出来就听到导演在跟徐星常嚷着什么，语气不是太好。 “这怎么了？”他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问杜宇恒道。 “昨天晚上我们把摄影机关了。”杜宇恒平静地说。 方奇心里叮地响起了警铃。 “怎么突然想起来那个了？这么久不是都过来了吗？”他若无其事地问。 杜宇恒笑笑没说话，显然是不准备告诉方奇昨晚他们的谈话内容。 “先吃早饭吧，一会我们就要出发了。” 方奇却没听他的，端着盘子去了导演和徐星常那边转悠。杜宇恒看着他们露出一个苦笑，低下头专心自己吃饭。 女生们挤在长条餐桌的另一头，心照不宣地远离了风暴中心。杜宇恒旁边坐着陈嘉乐，饶有兴致地看着徐星常那边，以及正在漫不经心踱步过去的方奇。 “他想给徐星常解围吗？我还真没想到……” 虽然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但陈嘉乐显然是在对着杜宇恒说话。杜宇恒拿着叉子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进餐。陈嘉乐没得到预料中的回应，也不气馁，继续兴致勃勃地向他搭话。 “但导演本来其实也没生多大气对吧，雷声大雨点小，方奇不用做什么就卖了个人情。今天脑子还挺清醒的嘛。” “今天？不是一直都挺好？” 杜宇恒把盘子里最后一截香肠吃完，放下刀叉，手肘撑在餐桌上，神色很是漫不经心。 陈嘉乐咋舌半秒，然后用力点了下头表示你说的都对。 最后事情以导演形式地警告以后不准再做出类似行为否则就会减少出镜为止，混乱地落下了帷幕。不过说到底也就是走个形式，就算真剪了他的镜头顶多也就是CP镜头。节目播出之后有些激进的粉丝竟会统计每个人的出场时间，如果在这上边发现了明显的差距，就会开始各种匪夷所思的网络抗议，甚至还会发展到现实。 晚餐的节目是他们决定好的大家一起做饭，杜宇恒带着方奇和魏宁出去买食材，剩下四个人在家里先做些准备。方奇本来以为徐星常会跟他们出去，结果自己被徐星常推到了门口，他却留了下来。方奇狐疑地打量了他两圈，完全摸不透他的心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方奇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和他们昨天晚上关掉摄影机之后发生的事情有关。这样想着，他看向杜宇恒的眼神不禁多了一丝怀疑。 “小奇哥你的眼神很可怕。”魏宁从他左边冒出来，鬼马地来了一句。 “我？我不是很温柔和善？”方奇把盯着杜宇恒的视线收回，若无其事地回答。 魏宁一秒思想者，非常深沉地说道：“你盯着宇恒哥的样子就好像侦探一样，有那种要找出真相的帅气。” 方奇失笑：“净胡说。” 魏宁被他拍了头，捂着被打的地方跳到杜宇恒身后。“你怎么惹小奇哥了？”她拽着杜宇恒衣服问道。 杜宇恒做了个回护的动作，不着痕迹地让她把手从自己身上放下。“我好像没惹到他吧。”他说完还看着方奇“嗯”地问了一声，彼时他们正好从超市出来，阳光照在杜宇恒身上，方奇只觉得自己看着的他仿佛被加了三层滤镜，暖暖地发着光，声音也那么温柔，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就胡乱地点了头。 “小奇哥你傻了。”魏宁开怀大笑。“我不该说你像侦探的，哪有这样傻傻的侦探。” 方奇回过神来，凶狠地白了她一眼。 “你还是第一个敢这么说我的，看来我必须好好在你面前展示一下高智商男人的魅力了。” 魏宁笑着从杜宇恒身边跑过来，非要帮方奇一起提袋子，到底跟方奇一人提着纸袋的一边这么走回去了。杜宇恒走在方奇另一侧，他全部的东西都用左手提着，靠近方奇的右手却空着。 女孩子们还都算是会做饭的，严格说起来，这里面唯一的厨房杀手就是杜宇恒了。七个人里厨房经验最丰富的大姐吴灿手一挥，给他安排了洗菜的工作，洗完菜切菜，最后扮了沙拉。不仅是他，其他每个人也都被使唤得团团转，厨房里热火朝天，倒也其乐融融。 他们自从来了法国以后关系变好不少，都要归因于导演没完没了的分组活动。一开始基本都是一男一女的组合，后来导演可能是觉得这样没什么火花，开始把各种意想不到的人拼在一组了——当然就算这样她也没把杜宇恒和徐星常分开——托这个的福，大家总算在旅程快要到结尾的时候熟起来了，之前的一些心结也慢慢松动甚至解开。 “干——杯——” 这是他们在法国的最后一晚，度过了三分之二的虚情假意的友好时间之后，在这里居然也产生了一些真的温情。正式的拍摄只到一半的时间，工作人员就收工来一起聚餐了。事实上做饭的时候就一起做好了他们的份，后期剪掉这部分就行了。 没有摄影机的时间是最自在的时间，大家也不再像之前那么端着了，觥筹交错间不自觉地变成了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的状况。方奇觉察到这一点是在他从洗手间回来之后，他本来坐在魏宁和陈嘉乐中间，对面是赵铭铭，但现在徐星常跑到他对面来了，而吴灿坐在他下首，和陈嘉乐三个人隔着桌子聊得欢畅。方奇又看了看另一边，魏宁在手舞足蹈地不知说些什么，另外两个人举杯碰了一下，气氛颇为融洽。 所以说七个人从数字上来看就很不好搭配了。 方奇想了想，拿着酒杯决定加入杜宇恒那边。其实他觉得自己这趟旅行有点失败，本来三男三女的安排——好吧四男三女的安排，是很方便炒CP的，但他至今也没跟谁擦出过特别的火花。其他人的关系都有进展，唯独他，跟其他人的关系与刚来那天也没跨几步。他投入太多精力在杜宇恒身上了，却又根本无法从得导演青睐的徐星常手里抢人。好处没捞到，却因此忽视了与其他人的关系，不但西瓜丢了，连芝麻都捡不到。这可真称得上失败了。 不管用什么方法，哪怕刻意营业，总得在结束之前凑出一对有看头的CP来吧。独自一个人最容易被观众忽略了，哪怕你做了很多，因为单人镜头数有限的关系，也没法把你的全部活动都剪进去，有时候配上剪辑还容易被误解，娱乐性也不如双人或者多人互动来得强。 来之前经纪人还特意叮嘱过他，记得迎合观众的喜好。李石头的脸衰衰地在他眼前闪过，方奇撇了撇嘴，晦气。 “说不定你还能跟杜宇恒组个CP 呢。” 突然地，李石头这句话霹雳般在他脑海中响了起来。方奇下意识地抖了一下。 说实话，一开始来这个节目，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借着这个机会，哪怕是炒作也好，跟杜宇恒的关系再进一步。可是自从徐星常出现之后，这种念头就彻底被他抛到一边了。该说是习惯了呢，还是潜意识里觉得自己敌不过他所以放弃了呢，他压根没起过跟徐星常竞争的心。 可是仔细想想，根本就没有什么怕他的理由啊。杜宇恒只是跟他凑个CP而已，又不是整个人都卖给徐星常，CP也要讲究生态多样□□。就算鑫美限制他们组其他的CP，总不会连方奇主动凑过去都要管吧。陈嘉乐有句话说的对，他确实倒贴都没有徐星常努力。 左右是要组CP，那为什么不能跟喜欢的人组。 方奇豪迈地把杯里的红酒一口干了，平时的冷静自持此刻早就被他甩到不知哪个角落去了，他满心都在为自己刚刚的决定欢呼雀跃。没错，至少在CP方面，他要努力从徐星常手上扳回一局。 第9章 酒后 方奇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客厅沙发上，大厅里兵荒马乱鸡飞狗跳。他揉着眼睛坐起来，看着眼前一片行李的海洋，完全想不起来他为什么会在这。杜宇恒正好从楼上下来，见他坐在那发楞，喊了他一声。 “我，我怎么，我昨天睡在这？”方奇语无伦次地问道。 杜宇恒一脸奇怪。“你不是刚从楼上下来吗，你还说自己清醒了……怎么，你在沙发上又睡着了？” “不是，我……我昨天……啊，好晕……” 方奇按着太阳穴，零散的记忆在杜宇恒刚才的提示之下重新回到了大脑中。昨晚他好像喝了很多，喝醉了，被人拖着到楼上的房间休息，又在意识朦胧之间被人叫醒，像提线木偶一样自己都不记得自己到底干了什么。 “不管了，其他人呢？”方奇头痛道。 “他们五个人上一辆车，我们带着行李等另一辆车，车应该马上就来了。” “哦，那我的行李……” “你装好了不是吗。” 杜宇恒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你还没睡醒，要不要再去洗个脸？” “不用，真的醒了……啊，看来我昨天喝太多了。”方奇喃喃道，“对了，”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留下来了，不跟他们一起走？” 此时就他们两个人，摄影组都不在，方奇说话也就随便了很多。 “你还问我。”杜宇恒失笑，“那不是被你拖着耽误了收拾行李吗。幸好昨晚陈嘉乐过去睡的时候把我的东西都拿过来了，不然恐怕现在还整理不完。” 方奇又是一愣，努力消化着杜宇恒刚才的话。 “喂喂，你不会这也忘了吧。”杜宇恒在他旁边坐下，一个肩膀离另一个肩膀的距离只有两厘米。 他身上那股迷人的香味无法阻止地开始在方奇鼻尖缠绕，让他有点恍神。他刚认识杜宇恒的时候杜宇恒身上就带着这种香味，小时候更浓郁一点。练习生时期方奇跟他们录过一期做游戏的团综，当时几乎所有人都能凭着香味准确地认出杜宇恒，徐星常更是爆出一句流传至今的名句——被他的香味吸引了。 “还走神？”杜宇恒轻轻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没有，”方奇连忙否认，“我这不是在努力地想吗。” 他刚想问杜宇恒昨晚他酒后说了什么，就听见门外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杜宇恒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开始去往车上搬行李。司机在外边大声催促，方奇来不及多想，忙跟了上去。 这一出门就再没有了单独说话的机会，车上行李塞的满满当当，摄影机直接摆在方奇脸前面，忙着注意不被拍到脸上的瑕疵还来不及，哪还有心情说别的。机场也是一大群人，上了飞机他们又不坐在一起，方奇头痛得厉害，索性戴上眼罩什么也不理自顾自睡了一觉。 他们的最后一站是希腊，除去最后一天坐飞机回国，只剩下四天的时间。方奇倒希望在希腊多给他们几天时间，无关其他，他一直都很想来这个国家看看。仔细想想他们的行程也不是很合理，行程都是导游安排，他们在英国耽误的时间最长，魏宁想去的地方太多，又总是不能严格执行计划表，这里丢一点时间，那里拖延一下，本来预计在英国呆六天，硬生生地多拖了两天才结束。 希腊站的导游决定了是陈嘉乐，方奇再次庆幸逃过一劫。虽然做导游附带的好处是会多很多镜头，会营造周全体贴的形象，但他实在对那些繁杂的琐事没有兴趣，他也不是什么爱做计划的人。让他做导游，难免会出现和英国那时一样拖延的情形，从这层意义上来说，方奇觉得自己没有抽到导游简直是全团的幸运。 酒店倒是比之前的两站都要小一点，卧室也比原来的少一个，三位女士只好挤了一间房。剩下四位男士面面相觑，方奇悄悄往杜宇恒身边挪了挪。让他意外的是，还没等他开口，杜宇恒就主动挑好了卧室，而另外两个人看起来也没有意见。 “怎么回事？”他趁大家收拾房间的时候把陈嘉乐拉到一边。“今天气氛怎么这么不寻常？太阳打哪边出来了？” 陈嘉乐幸灾乐祸道：“你不记得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 又是昨天晚上，方奇咬牙，他以前没听人说过他酒品不好啊。 “昨晚我有点喝醉了，然后呢，我怎么了” “其实你表现还是挺好的，也没有失心疯。”陈嘉乐拉长了语调，“只不过呢，你抱着人家杜宇恒不松手，拽都拽不走，还放话说杜宇恒不跟你睡就睡不着。” 方奇眼前一阵发黑，他颤抖着确认： “他不跟我睡就睡不着……我这么说的？” 陈嘉乐残酷地点头。 “你真该感谢导演，”陈嘉乐说道，“昨天她制止了很想把这一幕拍下来的摄影大哥。唔，虽然就算拍了估计最后也会剪掉就是了。” 完了，方奇只觉得天旋地转，他的一世英名……幸好不是直播，也没有被拍下来，Shit！ “那……杜宇恒昨天怎么样？”方奇总算想起来关键问题。 “他啊……他还真有耐心，哄了半天你这个醉鬼，说什么这几天都可以跟你睡让你松开手，跟哄小孩似的。你死活不松手，他就只能和你一间房了。不过我还以为他是哄你，昨天只是没办法，没想到居然还当真了。”陈嘉乐嘀咕着。 原来杜宇恒适才说的话是这个意思，方奇懊悔得想给自己一拳。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了，尽管他用来伪装的假面濒临破碎，还可能会面对一个笑里藏刀的徐星常，但就结果来说，他还是满意的。醉酒嘛，仅仅这种程度已经很不错了。 方奇内心含泪地安慰了自己半天，终于做好了去面对杜宇恒的心理准备。这跟早上又不一样了，早上在客厅那个时候他压根不记得之前发生了啥，但现在听陈嘉乐重复过一遍，他自己都耳根发烫，怎么还好意思去见杜宇恒。还好他没有当众表白，不然他真的要直接飞奔回国了。 杜宇恒见他进门面色尴尬，便已清楚他想起了昨夜的事情。他倒没什么太大的态度变化，只是拍拍方奇让他整理下东西。他们的房间是两张单人床，另外一间卧室是一张大床，本来杜宇恒选的是另外一间，被徐星常以你们俩身材都很高大合睡一张床可能会不舒服为由换了过来。徐星常本来不怎么会干这种主权意识强烈的事，不知道是不是受了方奇的刺激，竟然有点反常。 方奇换好睡衣，洗漱完毕，躲开杜宇恒一溜烟地跑回床上躺下。昨晚醉的神志不清之前说过的话此时他也想了起来，他说什么来着，要和杜宇恒CP营业。这种想法，他之前的十几天里都没有过，该说是酒后吐真言呢，还是酒壮怂人胆呢。 不，他一点也不怂。 他的想法很好，很大胆，很有可行性。不管营业对他那可悲的暗恋能不能起到帮助，至少炒CP也算是个话题嘛。本来他跟杜宇恒的CP就有一些练习生时候的基础，只不过多年没有互动，这点联系薄弱如同夏末的蝉翼。这时候如果重温旧梦，说不定还能勾起一些粉丝的怀旧情怀呢。 对，就要这么做。他现在是完全清醒的状态，做的决定也百分之百地有效。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厕所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杜宇恒一边擦头发一边走了出来，他的睡衣就是一件简单的白T，被水打湿了些，能看到流畅的肌肉线条。方奇吞了下口水，从床上坐起来，对杜宇恒露出一个微笑。 “我帮你擦啊，你看你头发上的水都滴到地上了。” 杜宇恒眼里露出一丝不解，似乎是在纳闷方奇突然的提议。他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就可以。 方奇哦了一声，依旧坐在床上直直看着他，直要把杜宇恒看的有些发毛。 “你有事？”杜宇恒问。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杜宇恒站起身，把擦完头发的毛巾搭在旁边支架上。他的发尾还有些湿，灯光下亮晶晶的。 “没事就早点睡，”杜宇恒轻轻揉了一把他的头发，又迅速收回手。“我没什么需要你帮的，先睡吧，今天折腾了一整天也挺累的。” 方奇有些遗憾，却也知道不能操之过急。他点点头，满怀惆怅地倒在床上。伸手，关灯。 营业round 1，失败。 第10章 差距 深谙营业之道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如果方奇此刻手里有手机的话他一定会登上某大型线上XX网站发布这个问题虚心求教。 不远处徐星常自然地从杜宇恒手里把他喝了一半的饮料拿过来喝，方奇在旁边看着，银牙咬碎一地。两个大男人之间做那种事，他不会觉得别扭吗，不会尴尬吗！ 所以徐星常才是营业之王，方奇自愧不如。本来继昨晚的擦头发努力之后今早方奇又进行了情侣装、早餐特殊服务等多重尝试，但他跟杜宇恒穿衣风格实在相差太多，挑来挑去也没法挑出一件呼应杜宇恒衣着的衣服。早餐倒是一起吃的，但那是七个人围在餐桌旁边，他只能小心地帮杜宇恒递了个盘子。 总的来说就是，完败。 在这个营业当道的娱情时代，凡是团体组合里的成员多多少少都被嘱咐过要有营业意识，像鑫美这样专门产出男团女团的公司，更是在他们没出道前就给予这些未来的super star们营业教育。方奇在做练习生的时候就不是很擅长营业，用别人的话说，他跟谁都没有CP感，不管是身边组合的成员还是隔壁合作舞台的女团，偏就是擦不出火花来。杜宇恒其实也不怎么主动营业，但那是因为他根本不需要，他本来就是top，一群人围着他转。就算是后来公司换了主推，他也从来都不会落单。 “小奇哥，帮我拿一下东西。”魏宁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将手里的包包猛塞给他，接着又跑到另一边去了。 方奇被她风风火火的行动吓了一跳，回过头去找她的时候却发现人已经跑远了，只好拿着她的包先跟着大家往前走。这个季节虽然游客不少，但街上此时人并不是很多。他们今天的任务除了向大家展示碧海青天以外，主要就是在街上跑来跑去做游戏。方奇本来跟魏宁不在同一支队伍里，实在不懂她为什么特意跑过来。他心里有点不耐烦，脸上却不得不表现得和颜悦色。 “看来你这几天势头不错啊，全方位发展。” 冷不丁传来一句话，陈嘉乐话说得轻飘飘，语气里却满是等着看好戏的揶揄。 “还得多谢你提醒，我最近很努力。”方奇呵呵。 “好说好说，本围观群众还是喜欢看大家都很努力的情节。” 方奇确定自己不在摄影机拍摄范围内，然后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你有什么图谋？不然你怎么这么热心？”他没好气地问道，虽然觉得陈嘉乐应该不会有什么坏心——就算他有，也应该是做的更加天衣无缝那种——但这种时开时关的亲友模式还是让方奇有些不适应。 陈嘉乐居然认真思考起了他的问题，“图谋倒是没有，非要说的话，更类似粉丝对自己偶像的CP怎么看都看不顺眼那种感觉吧，派你去拆CP。” 方奇被他这句轻描淡写的话震住了，眼也不眨地瞪着他。 “……是你有病还是我耳朵出问题了？你说粉丝，不不不，你说清楚，谁是谁粉丝？” “打个比方而已，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反正肯定不会是你粉丝。” 方奇一脸难以置信。 “你不知道吧，我小时候在你们公司试训过。”陈嘉乐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外抛炸弹，“不过是分部，也没公开露过脸，你应该没见过。” 方奇被他一句一句弄得大脑当机，花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努力消化着这几句信息量巨大的对话，试了好几次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所以说，你就是……那个时候，开始觊觎我们的王牌？” “什么觊觎，说的好像我跟你们似的，我那时候都没见过他。再说他又不是人民币，没那么人见人爱谢谢。” 他这么一说方奇反而不乐意了，什么叫跟你们似的。他剜了陈嘉乐一眼，决定暂时先不打断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没想到等了半天，陈嘉乐也不开口，方奇去看他，发现他显然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你说这些是要干什么？说一半又不说了。”方奇气道。 “我也没想通怎么突然就提起这事了，于是不说了。哪里不对？”陈嘉乐理直气壮。 方奇被他噎到了，又不情愿直接开口问他为什么对杜宇恒会是“粉丝看着偶像”的感觉，明明对杜宇恒不怎么了解，媒体对于陈嘉乐和杜宇恒之间的关系也是用不好来描述，对一个不熟悉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感觉。想问的事情太多反而说不出口，平时巧舌如簧的能力此刻全都消失不见，他不禁单方面的觉得有些尴尬。 “方奇。” 杜宇恒朝他们这边走过来，身后亦步亦趋地跟着徐星常。陈嘉乐看着他们走过来，突然凑到方奇耳边说了一句：“你知道你决定性的劣势在哪儿吗？” 尽管明知他是故意在这时候找茬，方奇还是不由自主地被他说的这句话吸引了。决定性的劣势，让他来想的话还真的想不出什么。曾经有人总结出CP营业要想红起来的要点，首先要两个人的颜值在线，然后是发展境地和前景都要差不多，再就是有足够的互动。这三点他跟杜宇恒都具备，或许互动会少一点，但是一起上过综艺之后也完全没问题，录完节目还有宣传期，还有一起出席发布会，节目的播出周期也很长，至少在这期间会保持良好往来。所以后续也是有的。 决定性的劣势……会是什么呢。 杜宇恒伸手在方奇眼前晃了晃，他刚才就看到陈嘉乐跟方奇说了什么悄悄话，然后方奇就开始发呆。 “我说怎么找不到你们人影，原来躲在后边偷懒。” 徐星常从他身后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道，他已经二十好几了，做这种仿佛少年的动作却还是毫无违和感，一张天生童颜的脸让人看得气闷。 杜宇恒没接他的话，伸伸手把方奇拉过去。“得过去会合，导演在催了。” “男士们怎么都聚在这里，难怪导演迫不及待要找人了。” 陈嘉乐走位神奇，堪堪出现在徐星常身旁，脸上带笑说道。方奇抽出一秒钟看了他俩一眼，虽然脸差很多，但是就是莫名觉得身上的气质还是哪个地方，总之是哪里感觉有点像。 可能是阴险狡猾让人捉摸不定这点。 “我们这是去吃饭？”他决定不想其他人，转头问杜宇恒。 杜宇恒拿着节目组配给他们的其中一部手机，是他们仅有的被允许使用的电子产品，基本用于导航。杜宇恒也因此担起了这一路上人肉导航仪的重任。他点了点头，说道：“跟她们会合之后就一起去吃饭的地方，不是很远，走路就能到。” 方奇庆幸：“走路能到最好了，这里空气这么好，都不想搭车了。” 杜宇恒看着他，说道：“你很喜欢这里啊。” “出来玩的地方我都挺喜欢的，不过总觉得希腊很特别。” “怎么说？” “嗯……该怎么说呢，觉得在这里格外自由。哈，我也说不好，可能空气中的电波跟我频率正好合上了。” 杜宇恒噗嗤一声笑了，说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你是电波系。” “此电波非彼电波嘛。” 方奇伸了个懒腰，“可惜快要结束了，不然真想在这里多呆几天。” “你可以再来的吧，自己来度假，也不像现在这么多人跟着，日程也不用这么紧张，不是更好？” “再来当然是肯定的，不过自己一个人就免了，还是找个人陪更好。” 他说完看了一眼杜宇恒，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顺势回头去望另外两个人，却意外地看见徐星常和陈嘉乐在后面边走边聊，其乐融融的样子。他看着奇怪，不禁用手肘去碰了碰杜宇恒。 “你们跟陈嘉乐的公司往来很多吗？”方奇问道。 杜宇恒似乎有些意外他会问起这个，也回头看了看那两人。 “也不算，不是说过我只跟他合作过一次吗。不过徐星常外务比较多，他们碰面机会应该更多一些。” 方奇边走边想着之前跟陈嘉乐进行的对话，说得那么含糊不清，他总觉得不对。有什么朦朦胧胧的东西在方奇脑中呼之欲出，他却始终抓不住。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杜宇恒侧过头来问他，他们本来肩并肩地走着，他这样一扭头，头发几乎碰到方奇的耳朵，距离近得令人心动。 方奇咳了两声，稍稍往后退了一点。如果再离这么近，他怕杜宇恒听到他擂鼓般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没什么，就问问。”他心不在焉道。 “你之前也问过我跟他熟不熟。”杜宇恒记性很好。 方奇干笑，总不能说他是想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潜在竞争对手，只好随便扯了几句糊弄过去。 他们身后几步，视线注意着这边的陈嘉乐嘴角勾了勾。 这就是决定性的差距啊。在对方主动的时候，不知是因为没有准备还是内心无法确信，方奇总会后退那么一步，徐星常却不会，他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杜宇恒的好。怀着恋爱感情的人往往没法杰出地完成CP营业的任务，这也是综艺节目上许多假情侣比真情侣更甜的原因。正因为都是假的，所以更没有负担，只需要迎合观众表演就可以了。方奇比之徐星常，差的也就是不够理所当然罢了。 第11章 追忆 二十二天的旅行，如果去掉所有在路上的时间，剩下的大概也就是只有十五六天，转眼间就过去了。 最后一天惯例是灌人文主义鸡汤，七个成员分开来录各自的采访，主要就是回答旅途的感想、对其他人的看法、难忘的瞬间之类的问题，之前有过矛盾的成员还特意为他们安排了和解的戏码。虽然最后一天才和解未免有些迟，但煽情场景放在结尾也算是稳妥的安排。 而方奇，接到导演给他的情节是，成长与重逢。 显然是打算把他跟杜宇恒徐星常一起经历过的练习生时代当做卖点大打回忆牌了。 方奇知道之后去问了问杜宇恒，他那边也差不多，而且徐星常也差不多，估计是要三个人一起怀念过去。方奇心里其实不太喜欢这样，以前的事他虽然自己也会偶尔想起来，但真要像搞个座谈会一样大家围坐案边忆苦思甜，呵呵，想想就觉得酸。 这一趟出来路上也发生了不少事情，高兴的有遗憾的也有，可惜在导演看来还是他们以前的故事更有吸引力。从商业利益的角度来讲，这个方案无疑会让方奇获益匪浅。刚离开鑫美的时候，还是有一些团饭持续追踪他的动态的，不过在他加入新的公司、以新的身份出道之后就转头不见了。这次大家重聚再买一波情怀，理想的话应该能在吸引新粉的时候也拉回以前的粉丝。 粉丝时代尽管被诟病被非议，但对于方奇他们这样的当红偶像来说，应该是属于他们的最好的时代吧。 “方奇，来对下词。” 导演组的召唤打断了方奇的胡思乱想，他从垫子上起来，拿着刚准备好的台词条过去集合。杜宇恒和徐星常也在，明明周围很空，两个人还是挨在一起坐着。方奇目不斜视走过他们面前，在杜宇恒另一边坐下。 “嗯，这样坐正好。”导演满意地点点头，“你们仨这回是一起录，亲密点亲密点，对对胳膊可以搂着。别那么僵硬，表情也自然点。” “主要是你们说，你们交流，录的时候不会问太多问题。到时候会把你们单独的个人采访跟这段剪在一起。” “可以刚才给你们的几个方面切入去聊，大家轻松愉快点就可以了，反正就是聊天嘛。” 方奇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心里都很清楚导演想听到什么，观众想看到什么。 “从哪开始？谁先开始？”方奇问。 “就你先来吧。”导演爽快得很，摄影组早都已经就位，只等着导演一声令下。 “我听说小奇你在来之前是不知道这次的同伴都是谁的，是吧？” 方奇笑得春风化雨，努力调整出自己最好的状态。 “对啊，我一开始是不知道的。本来我在休假嘛，后来李哥跟我说有个工作，我就收拾收拾直接来了。到机场见到杜宇恒还吓了一跳呢，特别惊喜，我跟他真是好久没一起了。” “很久没见了，但他都没怎么变。”杜宇恒接过他的话头，“我们上次见是什么时候？去年？去年过年的时候吧？” “过年之前吧好像，正好大家都回家了比较有空，就约出来吃了个饭。” “你们还单独出去了？都不叫我，太不够意思了。”徐星常嚷道，“我可是跟方奇好几年没见过了。” 他人坐在杜宇恒左边，手臂绕过他的肩膀去搭方奇。杜宇恒于是转过头来跟他解释：“你去年过年的时候不是在工作吗，除夕夜才回家。都第二天了才给我打电话拜年。” 徐星常吐了下舌头，肩膀撞了他一下。 “我还真给忘了。我这次是第二天才赶到的嘛，你们出发那天我还在赶一场戏，结束了之后马上就坐飞机过来了。就想吓吓小奇，让他突然看到我，哇地一下，这种惊喜的感觉最好了。” “真的是惊喜，”方奇开怀道，“你这神秘嘉宾也太神秘了，我们玩了一天，谁也没听说你要来。杜宇恒还特意帮你瞒着，太坏了。” 他边说边笑，还拍了杜宇恒一巴掌，动作显得有些亲昵。徐星常轻描淡写地就把对话的焦点从他身上转移过去，方奇必须得打起精神迎接战斗，不能让对话完全陷入徐星常的节奏里。 徐星常笑嘻嘻：“不然怎么叫惊喜呢，大家都猜到就没意思啦。我一开始不想参加的，我怕跟不太熟的人一起这么多天相处不好，后来说让我们俩一起参加，而且听说你也要来，我就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你本来就没问题。”杜宇恒道。 “对啊，你不是一直都特别会聊天。”方奇也说道。 “那是你好不好，以前固定担任MC的是谁啊。” 徐星常终于把话题转到了最重要的“以前”上面来。导演在他们对面满意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忘了有好几次演出直播都是你跟我一起主持的吧。” “团综都是你单独主持的啊。” “因为团综都是录播嘛。” “你们两个都很厉害，不用互相谦让了。”杜宇恒终于开口打断了他们，“明明是好事，怎么被你们说的好像要吵起来一样。”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大家去鬼屋，”徐星常兴致勃勃地回忆，“你还说MC不用亲自参与到节目里面去想逃避进鬼屋呢，结果还是被拉进去了，其他人都是两人一组，只有咱们三个一起。” “简直终生难忘好吗！你俩先走然后把我丢下了，还好杜宇恒后来回来找我，不然我就要牺牲在里面了。” 方奇暗自在心里感叹徐星常不愧是擅长揣测别人想法的人，一下子就找准了他印象最深刻的事出来说。就算是这么多年过去，当时那种惊恐和恼怒、还有杜宇恒从天而降出现在他眼前时的欢喜，依然鲜明地留在他心里。 杜宇恒无奈道：“你这记忆跟实际情况也差太多了吧，我们是走散了才分开的啊。” 方奇强调：“走着走着人就没了，我一回头就找不到你俩，还说不是先走。” 徐星常道：“后来他不是回去找你了嘛，让我自己待在漆黑一片的走廊里等着，可把我吓坏了。我当时还以为你不会害怕呢，你出来之后脸色也没怎么变化啊，跟进去的时候差不多。” “谁让我是爱科学的人。” 他们在一起经历的事情太多，练习生时期其实比出道以后的生活要多姿多彩，因为那时候没有关注，自然也就没什么约束。毕竟是相处过四五年的同期伙伴，方奇跟徐星常也不是真的聊不到一起去，话匣子越聊越开，就开始漫无边际地闲扯。 这一段录的能有二十多分钟，导演看着感觉差不多，拍拍手喊了停。 “挺好挺好，辛苦大家了。” “不过刚才录的时候有一句话挺好的，可以延伸一下。就是刚刚小杜说的，是走散了才分开的。我想在这里加一点关于小奇离队的话题，你觉得怎么样？” 方奇一般不在外回答有关出道前的问题，他的经纪人也为此跟节目组提前打过招呼。导演明知这一点还特意提出来，显然也是看准了方奇“首次开口谈离队”这个噱头。 方奇安静下来，眉头微微皱起，有点为难的样子。 “就只说对以前那段日子的感受不行吗？”他抿着嘴表情犹豫，“我跟公司有约定，不随便谈以前的事情。我不能说的太多。” 他看向导演，眨眼的速度都放慢了，目光里有一点恳求。 导演被他看得心软了，拿纸筒敲了敲他的头。 “我又没说非得这样拍，你能谈谈对以前队友的想法已经很好了。唔，最好再加上当时跟他们在一起时候的感受，这个可以说吧？” “可以可以。”方奇连忙谢过导演。 “那就这样，我们继续。” 杜宇恒伸手拍了拍方奇的手背，给他一个抚慰的眼神。 他的动作让方奇的心情稍稍平定了下来，方奇还怕自己刚刚的话将他们之间好不容易消融的壁垒重新筑起。离队、前队友，这些词无一不在表达着他们现在已经完全走着不同的道路。还好杜宇恒似乎并不介意。 方奇从没在公开场合谈起过自己离开前公司的事情，他觉得没什么好说的。不欢而散是事实，但他也有责任。练习生有恋爱禁止条例，而他不但陷入恋爱——单恋勉强也算——恋情的对象还是自己队友，常带他们的生活老师发现了他那不可言说的小心思，理所当然地汇报给上层。 然后上层的处理方式呢？ 先是告诉他必须跟杜宇恒保持距离，然后跟他说接下来一段时间会炒一炒他跟徐星常的CP，让他做好准备。炒CP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方式，而之所以是徐星常，正好是因为他俩之前都参演了一部电视剧，借着电视剧火热的东风顺水推舟。 方奇至今一想起这件事情还会不时笑出声来。到底是什么样的公司，在面对一个青春期的小孩陷入单恋苦恼时会以给他安排“相亲”对象来作为解决方式。太好笑了，完全没办法理解。不，其实思路也很简单。因为他跟徐星常的CP在那段时间比徐星常和杜宇恒的CP更火，更赚钱，所以就要这样，无论你有什么烦恼，无论你在想什么，只能接受，没有否定的权利。 如果是现在的方奇，再遇上这样的事情，或许也会心里别扭，但别扭之后还是会配合公司。但当时20岁不到的方奇，还没办法消化这种□□裸的利益至上的行径，再加上廖开的退出给他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他冲动甚至是有些鲁莽地就那么做出了退出的决定。 这一切杜宇恒都不知道。到他离开的前一天，杜宇恒站在训练室门口，他拎着包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直到方奇走过杜宇恒身边，忽然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那一刻，他才隐约有了一点后悔。 但是早已经来不及了。 第12章 相互关注 那个晚上他们闹到很久，酒香醇远月色微醺，也不知是不是对离别的一种发泄。方奇也喝了很多，但前车之鉴历历在目，他不敢再让自己断片。喝酒喝过了本该醉倒的那个界限，人反而会变得清醒，方奇躺在床上，鼻间缭绕着酒精与沐浴露还有房间里的香薰混合在一起的奇怪气味。 身边传来杜宇恒均匀的呼吸声，方奇翻了个身脸朝向他那一边，被子从他身上垂下来一角。方奇伸手理了下被子，牵扯到杜宇恒那边，杜宇恒动了动，鼻腔里发出有点软的“嗯~”的拉长的气音。他这样子很新鲜，方奇左右睡不着，索性枕着手臂观察起他来。 杜宇恒有段时间很黑，一度沦为他们平时聊天胡侃时的嘲笑对象。但那种肤色在他不知什么时候蜕变成一个男人之后变得异常性感，侵略感如有形质，浸入他颈背肌肉的线条里，俨如力量与气魄的化身。方奇很少有机会能仔细地看他，月光从窗外照到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有种奇怪的金属质感，平时以性感著称的男神此时竟有一丝禁欲气质。他的睫毛不长但很浓。他是单眼皮，眼睛形状很好看。他的鼻子很高。 他的…… 杜宇恒的鼻息不知不觉间已经触到方奇的脸颊，而他离杜宇恒的唇只有不到三厘米。 嘴唇很薄。据说是薄情的象征。 方奇没来由地有些心虚。他又朝杜宇恒靠近了一点点，脑海里全是他那完美的唇型。杜宇恒似乎睡得很熟，完全没感觉到身边另一个人的靠近，方奇眼睛都不知道看哪里好，索性哪儿都不看，闭着眼睛嘟了嘟嘴，也不知道碰到没有就嗖地一下闪到床边。 杜宇恒浑然不觉，仍然睡得很好。方奇心如擂鼓，偷偷瞄了他好几眼，确定他真的没什么动静，这才稍稍放下心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碰到了吗，好像没什么感觉。连一丁点柔软的触感也没有。可是他们之间本来就那么近了，按理说绝对能碰到的。 碰到了吗？ 没碰到吗？ 方奇纠结了。 杜宇恒醒来时候发现方奇已经起床收拾整齐，眼周硕大的黑眼圈遮盖不住。他诧异地问：“你怎么回事？” 方奇听到他的问话受惊一般绷紧了身体，惊疑不定地看着杜宇恒，半天也没说话。 杜宇恒被他这样一看，发现倒像是他让方奇更紧张了，便不再多问，只是拍了拍方奇肩膀，径直走进厕所去洗漱。他关上门，方奇这边才松了口气，他翻来覆去半宿，入睡了也不安稳。直到天边发白，他才像得到救赎一般急匆匆起床收拾。 他观察杜宇恒刚才的反应，好像并没有察觉什么，只是单纯对他没睡好表示关心。这个认知让方奇稍稍放下心来，但他仍然有点不敢面对杜宇恒。尽管他已经为自己做了一千一百种辩解，但杜宇恒看着他的眼睛跟他说话的时候，方奇的眼神还是不由自主地滑到了他的嘴唇上。 浴室传来哗哗的水声，本来是听惯了的声音，此刻却让他有些不敢去听。方奇深吸了一口气，一把拎起行李箱冲下楼去客厅呆着。在杜宇恒下来之前就让他自己呆会儿吧，这样他才能有时间恢复成平时的方奇，而不是现在这个目光游移身体僵硬心脏超负荷跳动的可疑人士。 客厅里果真没什么人，只有一位摄像大哥在整理他们的器材。方奇跟他打过招呼聊了两句，便窝到沙发上发呆。也许是从昨晚到刚才都一直精神紧绷，此刻冷清的客厅与安静的环境让他轻松了不少。人放松下来，困意也随之来袭，方奇倚着沙发靠背，只觉得脑袋轻飘飘的，身体也轻飘飘的。 他觉得自己没睡着，只是眯起眼睛恍了下神，倏忽之间就清醒了。周围却跟刚才大不一样，所有人都出来挤在客厅里，行李也都堆在一起，有十几个大箱子，本来还算大的客厅竟显得有些逼仄。有人给他身上盖了件衣服，方奇定睛一看，是杜宇恒很喜欢的那件牛仔外套。他慢吞吞地坐起来，伸了个懒腰，一回头就看见杜宇恒站在沙发后面看着他。 “吓我一跳。”方奇瞪大了眼睛，“你干嘛在这站着？” 杜宇恒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累吗？”他问方奇道。 方奇摇摇头，摆了个力大无穷的pose。“精神抖擞。”许是刚才的小睡让他的大脑得到了几分休息，他现在比早上状态好了不少，见到杜宇恒也不那么想要逃开了。 虽然心里还是有个小人在蹲墙角就是了。 杜宇恒被他逗笑，伸手去捏他的脖子。“你回哪儿？”他又问道，“回家吗？” “不回，我得先去公司看看。我来之前刚放完假，接下来不知道还有什么安排呢。你呢？” “我自己回去，”杜宇恒说，“他有个工作，得在北京呆几天。” 方奇转头去看正在一边跟人谈笑风生的徐星常，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你怎么不等他一起回去？”他问。 杜宇恒似乎不是很想回答这个问题，淡淡道：“我也有我自己的事。” 方奇哦了一声，心里却在窃喜。他喜欢杜宇恒表现出的这种对徐星常的冷淡，他会从中得到“CP营业果然不是真爱”的慰藉。 “我之前没说过，今年……” “什么？” 杜宇恒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很是纠结。 “你想说什么？”方奇问。 杜宇恒叹了口气。 “不方便现在说？还是不方便跟我说？” 方奇有些纳闷，杜宇恒向来不爱吞吞吐吐啊，怎么突然有话说不出。 “算了。”杜宇恒抿着嘴唇道，“找机会再跟你说吧。” “你这不是故意吊我胃口吗！” 方奇开玩笑似的发作，在杜宇恒手臂上重重拍了一下，杜宇恒也没躲，反而有些歉疚地看着他。 “你别露出这种眼神，按我的经验来说不会有什么好事。” 他们正说着，门口传来汽车的声音，是来接他们去机场的车。故国游子心，虽然有些夸张，但大家想回家的心情却都是一样迫切。方奇排在后面上了车，车里气氛高涨，连他也被带起了情绪。工作人员一一把出发前封着他们手机和信用卡的袋子还给他们，于是又掀起一轮幸福的尖叫。 方奇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兴致勃勃地打开微博摆弄起来。 然后他戳了戳杜宇恒，给他看自己的微博关注。杜宇恒一愣，瞬间明白过来。 最上面一个名字，Mars杜宇恒。后面状态是已关注。 杜宇恒唇角勾起一个微笑的弧度，提醒他道：“其他人也要一并关注吧。” “我当然知道了。我这不过是提醒你，让你也来关注我。”方奇一边嘟囔着一边搜索输入其他人的微博账号。 杜宇恒拿出手机，利落地解锁，他打开微博，迅速找到了方奇的微博主页，却又有些犹豫。 “我的微博账号是公司的……”他话语里有些歉意，“现在能不能关注我还不知道。” 方奇撇嘴。“你都用了这个账号这么多年不会还是什么都公司管吧，反正节目组的人早晚都是要互关的，你现在就关注也无所谓吧。又不是什么大事。” 杜宇恒看着他，忽地笑了笑，点头说道：“好。” 他的手指点了一下屏幕，方奇名字后面的状态变成了相互关注。 方奇这边立刻收到了提示，他点开提醒，心里喜滋滋的。 不行，不能太得意。方奇清了清嗓子，明知故问：“其他人你也关注了吗？只关注我自己的话粉丝会炸的。” 杜宇恒有些无奈：“我当然知道了。” 方奇心里依然雀跃，又不肯被看出来，于是低下头去玩手机。真好，他离开鑫美之后一直没办法关注杜宇恒，这回总算有了不容置喙的理由。 虽然爱豆们的微博基本除了广告就是自拍福利，但能够在自己的微博首页看到杜宇恒的动态，能够公开用自己的账号跟他互动。真好。 第13章 计划 方奇没日没夜地睡了两天，压根不需要倒什么时差，统统睡过去了。回来那天经纪人去了机场接他，告诉他先不用管别的，好好休息一阵再说，这趟出去也是很累人，让他尽情休假。要说李石头其实一直待他不薄，方奇虽然平时爱跟他斗嘴，但心里还是感激他的。毕竟，他也算是李石头一手带出来的。 叫了份外卖，又从冰箱里拿了点吃的喝的，方奇重新回到床上，打开手机准备好好看看他与世隔绝的这段时间有几扇新世界的大门准备向他敞开。方奇手机上有两个微博客户端，一个官方客户端，登录他的黄V大号，一般用来打广告和发自拍。另外一个是第三方应用，他注册了个小号，观察观察粉圈动态，看看今天又有什么热点什么段子，反正不用担心手滑。虽说娱乐圈里十次手滑八次都是故意吧，但为了不成为那十之一二，还是谨慎些好。 最近的娱乐圈似乎很平和啊。方奇鼠标滑过近期的微博热点，唔，某某的新剧宣传，某某某生日快乐，某女星爆出新恋情……平时没事的时候动不动搞个大新闻出来，这二十几天过去了，怎么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呢。无聊。 方奇想了想，决定给李石头打个电话，看看他那有没有什么好玩的消息。 “哎呦喂，你怎么肯给我打电话了，又有什么指示？”李石头一看到来电显示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以为方奇至少也得放纵自我个把星期才能想起来他，没想到这一天居然来的这么快。 “我这不是无聊吗，打电话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新鲜事。”方奇大字型躺在床上。 “新鲜事呢，是有，怕你不爱听。” “那你还是别说了。” “不行。反正你也没事，明天来趟公司，跟你说说接下来的工作安排。” 方奇啪地一声扔了电话，怎么就手这么欠脑这么抽偏偏给李石头打了电话。这下可好，本来该有的假期也没了。他恼怒地在床上翻滚了两圈，瞪着他的手机半天才又拿起来，点出微信界面。跟杜宇恒的对话一直是他的置顶聊天，虽然一年只能说上那么几句话，但方奇舍不得这种打开微信就能看到他的名字的满足感。 他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以什么的语气来说第一句。 你干嘛呢？ 不行，上来就这么问，显得太自来熟了。 你在吗？ 这好像是一句经典废话。 最近好吗？ 听起来像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写信的开头语。 吃了吗？ …… 他其实是非常不擅长这样没话找话的，不然也不会一年只跟杜宇恒联系那么几次。方奇盯着屏幕，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删删了再打，反反复复好几遍。 最终还是放下了手机，说什么都像是拙劣的掩饰，他总种被杜宇恒看透的感觉。杜宇恒不是捉摸不定的人，相反，他宽厚而温情。也正因如此，在方奇主动说些什么之前，他不会说出任何一个令人伤心的字眼。 无情伤人，多情尤甚。 隔天一大清早李石头就给方奇打了电话，夺命追魂连环call总算把他叫了起来提醒他来公司。方奇一百二十个悔不当初，还是磨磨蹭蹭地换了衣服去公司露脸。 “你来的还挺巧。”李石头把他拉进办公室，“我刚从上面开完会下来。” 方奇没好气道：“有事快说，真是倒霉。” “你快过生日了吧。” “生日？现在还不到五月，还三个多月呢，早着呢。” 方奇疑云丛生：“你怎么突然关心起我生日来了？有什么阴谋？” 李石头阴险一笑：“公司决定在你生日时候给你办个粉丝福利的特别演唱会。” 演唱会？他上次开演唱会还是前年发完新专辑之后，连续唱了几场。上座率还可以，也给公司赚了不少钱，去年开始他的工作重心逐渐往演戏那边偏移，就没再开过演唱会了，只发过一首单曲。 “听起来是件好事，但我这心里怎么这么不踏实呢？你会有这么好心？” “这你就委屈李哥了不是。”李石头喊冤，“我这点子多好，既能回馈粉丝又能给公司赚钱。” 赚钱？方奇心中顿时警铃大作，便问道：“你打算把票价定到多少啊？现在开演唱会可不是太赚钱的事。” “不卖票。公司决定给你出本写真集，门票随书发放，完全随机的。只发150张，再通过自媒体送50张票，总共就请两百人来。” 方奇目瞪口呆。 “你疯了？”他不敢相信地问，“你把粉丝当傻子？这哪是粉丝福利，简直是主动让我掉粉。” “刺激营销你懂不懂？开演唱会本来就费力不讨好，正好赶这个机会，二百人的话也不用租太大的场地，舞台布置什么的都能省下不少钱来。再说你要出写真的话本来粉丝们就会一个人买他两三本的，怕什么的，跟普通的抽奖也没什么区别。” “那要是抽不到呢？就一直买？” “大家都是懂道理的人，自然会知道量力而行了。” “我不同意！” 方奇恼怒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虽然他粉丝不少，购买力也很恐怖，在饭圈里是数得上的舍得花钱的粉丝，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应该花冤枉钱。公司这种营销手段，简直就是明摆着抢粉丝的钱，无底洞一样，还不如明码标价限时抢购，好歹大家能知道自己需要投入多少。 “粉丝是冲着我这个人来的，谁家的钱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你就这么糟蹋他们的心意？反正我不同意，大不了演唱会不开了，本来就不是非得开。” “你看看，怎么还急了呢，”李石头脸一转来哄他，“赚钱又不是不分你，有钱了才能更好地回馈粉丝啊对吧。” “反正我不干，你爱找谁找谁。” 李石头起身隔着办公桌把他按到椅子上，“你生气也要听人把话说完嘛。”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同意的，我也跟你向老板据理力争了，我跟他说了像小方这么重感情的人肯定不会做出伤害粉丝利益的事。你知道老板那个性格，说一不二的，我劝了他可长时间了。后来总算改了下方案，改成只要晒出自己购买的写真集，就可以参与抽奖，买多少都行。就算是那些没钱买的小孩，也有机会通过微博其他媒体的转发免费获得门票。” 李石头边观察着他的情绪边安抚道：“你也要体谅公司，毕竟公司也要赚钱的嘛。你现在还没站稳脚跟，就说这次一起出去的徐星常吧，他身上有十多个代言，再看你呢，总共才有五个代言。现在这个时代，不光看你戏演的好不好，歌唱的好不好，还要看你的商业价值啊。娱乐圈毕竟还是资本至上，公司肯为你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说呢？” 方奇哼了一声。李石头一开始分别是在试探他，如果他不那么强烈地表示反对的话，恐怕就要用第一个方案了。他们才不会考虑什么粉丝的感情，在公司眼里粉丝分明就是人傻钱多速来，挣粉丝的钱天经地义。但方奇不想这样杀鸡取卵式赚钱，伤了钱包不要紧，伤了人心就无法挽回了。 见方奇再没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李石头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道：“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现在就开始着手进行，眼看你生日也没几个月了，还要拍写真，要准备演唱会，得快点干活了。” “来得及吗？”方奇皱眉问。 “抓紧点还是来得及的，反正你除了下个月有跟我走吧的发布会要参加之外也没什么别的事，你负责把写真拍完然后排练演唱会，其他的事我来搞定。” 方奇思索半天，还是点了头。毕竟他还是公司的艺人，不能对公司的要求拒绝的太强硬。 “发布会什么时候决定了吗？”他问。 “哪有那么快，得到差不多剪好片子做完后期，档期确定了之后才会开发布会。不过基本上都是两场，你不用都去，去一场露个脸就好。这段时间就先拍写真，那个会比较快。然后你有空的时候把演唱会的曲子定一下，一项一项来，不着急。” 方奇哦了一声，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又问：“演唱会我能请嘉宾来吗？” 李石头闻言有点意外，方奇向来没有什么圈中好友，充其量也就是合作过的关系。突然说要请嘉宾，这可真是新鲜事。 “你想请谁啊？” “还定不下来呢，到时候再说吧。你先告诉我是不是我想请谁都行？” 李石头沉吟片刻，道：“最好不要是女的。你现在还在上升期，可别给我闹什么绯闻。” 方奇嗤笑：“知道了，不是女的。别的方面呢，有什么限制？” “我们这边倒是好说，主要是你要邀请的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见他这么认真，李石头愈发好奇，“公司对你的要求也就是不要跟公众□□很多的劣迹艺人扯上关系，不要闹绯闻，不要动不动玩失踪，其他方面还是很宽容的。” 方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确实，杜宇恒那边的公司很难搞，就算自己邀请他，鑫美也很有可能不放他出来。 “你怎么了，想谁呢，你要邀请谁？”李石头追问。 方奇摆摆手，在不确定能不能邀请到杜宇恒之前他还是不要跟别人说这件事情的好。 他站起身，问过李石头没有其他的事，潇洒地一转身走了出去，姿势仿佛在走T台。 邀请杜宇恒来他的演唱会，似乎在不久之前还只是一个连想都觉得很奢侈的想法。但是现在，经过这趟旅行，方奇觉得他可以积极一点，至少，契机已经有了。 方奇打开微信，给杜宇恒发了条信息过去。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第14章 邀约 杜宇恒拿毛巾简单擦擦头上身上的汗，放松地躺在练习室的地板上。只有跳舞的时候他才最能感受到自在，相比镜头面前、相比聚光灯下，这里更让给他带来纯粹。 “你是打算练到什么时候？你多练一小时我这练习室就少租一小时，损失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门边倚着个人，瘦瘦高高白白净净的，抱着手臂悠闲地看杜宇恒练舞。 “再一个小时就差不多了。” “你还要跳啊？地板都被你磨穿了……” 杜宇恒从地上起来，轻描淡写道：“压压腿。” “得了吧。”青年走了进来，在镜子前也开始活动身体，“没见过像你这样练软度的，我看你不用跳舞，去学个体操挺不错。” 杜宇恒笑笑，自己开始练习。 青年见他没反应，撇了撇嘴，也开始跳舞。虽然没有音乐，却也看得出他的动作极富节奏与美感。 差不多过了半小时，他也停了练习，坐在地板上休息。 “我说，你公司那边啥时候才算完啊，干脆别续约了，自己出来单干呗。最近请我们编舞的单子越来越多了，虽然你都不署名，但是风格那么明显，等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我们，迟早会暴露的。” 这间练习室连同整栋楼，都属于一个叫“HOP”的舞蹈工作室，平时主要的工作一是商演，二就是负责给人编舞，偶尔心血来潮也给附近的小朋友上上舞蹈课。这间工作室是杜宇恒两年以前找人合伙创办的，但他从一开始就隐藏在幕后，除了极少数核心人士以外，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你到底怎么想的？还续不续约？” 杜宇恒沉重地摇头。 “我想隐退了。” 青年闻言一怔，嚷道：“我是问你要不要跟鑫美续约，谁让你说直接隐退了？你疯了？就算退了团你还可以单飞啊，可以签其他的公司啊，你知道你自己现在身价多少吗？” “没什么意思。” “没意思？你说这么轻巧？虽然鑫美对你是不太好吧，但是盯着鑫美的公司多了，你随便挑一家都不会吃亏啊。何必这么极端？我知道你喜欢跳舞，但你要是真隐退了，谁还会请你去舞台中央跳舞？顶多在角落里给别人当个伴舞，就像以前那样，灯光不打过来都看不清脸。那就有意思了？” 杜宇恒叹了口气。“再说吧，我再想想。” “就算你什么公司都不签，还可以回咱们工作室来，就以个人身份活动呗。不要一下子就隐退这么极端，未来的事谁说得准，说不定你单飞以后很快就糊了呢。” “少贫。”杜宇恒把毛巾扔过去，本来低沉的气氛被他这几句玩笑话搅散了。 “哎，你手机在亮。是谁找你？” “应该没什么事，有要紧的事就会打电话了。” “你还是看看吧。” 青年把杜宇恒手机放在地板上滑给他，杜宇恒一把接住，打开一看，是方奇发来的微信。 [你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看时间是几个小时以前发来的。 杜宇恒神情不自觉温柔了许多。他迅速回了一条。[你问行程？]想想又补了一句过去，[刚才在训练。] “你什么情况？看手机笑成这样？”他旁边的青年夸张地抖了一下，“我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有吗？”杜宇恒活动了下身体站了起来。 他手机震了两下，是方奇回了微信。他倒是回得快。 [嗯，没有什么特别费时间的计划吧？不打算出新专辑？] [或者开巡演？] 怎么突然问这个？杜宇恒动动手指，[有事？] [是有点事，一句两句说不清，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 现在？杜宇恒皱眉，什么事情这么急？他倒是方便，不过…… “我接个电话，你回避一下。”他对青年说道。 “不是吧？什么秘密非得我说？”青年狐疑地打量他，突然一脸恍然，“你交女朋友了？！” “不是……”杜宇恒无奈，“你先去冲个澡，一会儿我们去吃饭。我很快就好。” 青年撇嘴，但还是站了起来。“竟然玩起秘密来了，还瞒着我，切。” 杜宇恒发了条消息过去。[现在可以。] 他发完便盯着屏幕，方奇却没像刚才一样立刻回消息，可能是碰巧在看别的页面没有切回来，杜宇恒想。 过了一分钟，消息还是没有回复，也没有电话。 他可能是碰巧去厕所了，或者是被人叫住在跟人谈话。 又过一分钟，手机还是没有动静。杜宇恒看看时间，打消了继续干等着的念头，准备去外面先冲个澡换身衣服。 说来也怪，他这边刚起了主意，电话就想了。屏幕上方奇的关联头像一闪一闪地亮着，杜宇恒等它多跳了几下，终于接起了电话。 “……是我。我是那个，额，方奇。” “嗯，我知道。怎么了？” 电话的声音有些迟疑，犹豫透过电波传到杜宇恒的耳中。 “我不是还有几个月就过生日了吗，公司准备给我办场答谢演唱会。” “好事啊，所以呢？” “我问他们能不能请嘉宾来，经纪人跟我说可以，所以嘛，我就想，能不能，请你……” 方奇话说的吞吞吐吐，压根不像他平时的性格，一看就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开口。 杜宇恒问：“是请整个Mars？还是……” “只有你！” 杜宇恒沉默了，方奇的声音继续从听筒那边传来。“演唱会是我生日当天，我知道你公司那边比较麻烦，所以就早点来问你……你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就是问问，哈……” “八月是吗？”杜宇恒沉声道，“我知道了，具体的节目内容呢？” “你答应了？”方奇的声音里传来不可置信的惊喜。 “嗯。” “现在还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做，时间还挺紧的，至少也得下个月才着手排练。到时候我再跟你商量？” “可以。” “你……真的没问题吗？你们公司管得挺严的吧？” “没事，到时候你再联系我就行了。” “那，好吧。谢谢你了。” “嗯。” 杜宇恒放下电话，长长地呼了口气。 等他收拾利落，刚才被他赶出去的青年已经在外面等到不耐烦。见他出去，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你也太慢了，什么情话要说这么久，我都快要饿死了。” “什么情话，别乱说。是方奇打来的电话。” “方奇？”青年努力思索，半天才从记忆库的角落里找出这么个名字，“怎么是他？他干嘛找你？你们还有联系？” 杜宇恒提醒：“我们刚刚一起参加完真人秀。” “哦对，”青年一拍脑袋，“我把这事给忘了，你好像跟我说过。” 杜宇恒发动车子，问：“去你昨天说的那家店？” “好的好的。”青年连忙点头，从后座探头到前面，“前面那个路口右转。” “我开了导航。” “哦，那我不管了。”青年猛地坐回座椅上，又继续追问刚才的事情：“所以呢，他找你干嘛？” “……请我做他演唱会的嘉宾。” “嘉宾？”青年一蹦三尺高，头差点撞到车顶，“他干嘛找你？你们出去一趟关系就这么好了？他不知道你现在跟公司的关系正是敏感的时候吗？这时候邀请你去参加演唱会，搞不好要惹上大麻烦好不好。” 杜宇恒不说话，透过后视镜与他对视了一瞬。 “干嘛？干嘛干嘛？你不会想真的去参加吧？你疯了？公司怎么可能会同意？”青年难以置信。 “反正都要走了，我自己做主就行了。” “不是，他演唱会几月？我记得你合约到九月底才结束吧？就算你要走，也得过了九月。演唱会什么时候？” 杜宇恒抿了抿唇。“你别管了，我已经想好了。” 青年气愤。“你鬼迷心窍了吧？怎么回事，出去一趟中邪了吗？算了我不管你，你爱干嘛干嘛。到时候赔得精光正好你自动隐退。” 杜宇恒有点好笑，“别担心了。这顿我请。” 他一踩油门，汽车绝尘而去。 第15章 接风（上） 五月刚过两天，方奇就接到了节目组邀他一同参加跟我走吧开播发布会的通知。发布会一共两场，重庆一场上海一场，方奇问了他们都谁会去，得到的答复是重庆场全员参加，上海场现在暂时还定不下来。方奇自己的意思是只参加重庆场，上海场就不参加了，不过李石头让他两场都参加，还十分卖力地直接替他跟节目组敲定了。 方奇不高兴了一阵，给了他几天脸色看，但活动该参加还是得参加。 去重庆本来是计划一天参加活动，一天拍摄写真，按理说第二天工作完就要折返，方奇特意跟李石头多要出两天假来。理由十分充足，他好几个月没回过家了，好不容易回了重庆怎么说也得去看一眼父母吧。这个理由天衣无缝，李石头也说不出什么来，好在方奇刚提交给他演唱会的曲目列表和演出的草拟方案，工作进度还算紧凑，给他再放两天假也无大碍。 飞重庆是公开行程，一下飞机方奇就看到他那些热情的粉丝簇拥在通道外，他心情不错地朝她们挥挥手，还附送一个微笑，引来成片尖叫。保姆车在机场外等着，方奇上了车，掏出手机给杜宇恒发了条微信。 前两天杜宇恒居然主动微信问他演唱会要表演的节目确定了没有，虽然只是公事公办的语气，但对方难得的主动让方奇愣是盯着手机半宿没睡着。他当时跟杜宇恒说的是差不多了，然后约好了具体事情等他到重庆见面详谈。 [我到重庆了。] 他想了想，发了这么一条寻常口吻的微信过去。 杜宇恒回得很快，可能是没在练习。 [需要给你接风吗？] 方奇盯着手机屏幕忍不住吃吃笑了起来，他能想到杜宇恒说话的表情。头朝他这个方向转过来一些，认真地注视着你的眼睛，然后问，需要接风吗？ 需要，特别需要。 他飞快滑动屏幕，发了个“好啊”过去。 方奇伸出手去戳前座的经纪人，问道：“我今晚有安排吗？” 李石头警觉地问：“你有什么事？” 方奇很执着：“我有安排吗？” 杜宇恒的微信这时候又到了。[等你安顿好了把酒店地址告诉我，我去接你。] 方奇抬头又问：“我们住的酒店地址是啥？” 李石头转过头来，狐疑地打量他。“你真没谈恋爱？你这个状态很奇怪。” “重庆是我家诶，我亲朋好友都在重庆，出去见见朋友你还不让啦。”方奇理直气壮，“你怎么满脑子就想搞对象呢，我是跟男的一起出去。” “……那也可以搞对象啊。”李石头嘀咕。 “你别废话了，一会我到酒店前台要名片，不问你了。” “有跟车的，估计酒店有粉丝蹲点，你要出去可小心点。”李石头不放心地叮嘱，“明天还有活动，你可别给我出什么幺蛾子。” 方奇嫌他啰嗦，抱着手机继续跟杜宇恒联络感情去了。 到酒店的时候门口倒是没人，不过后方紧跟着也有一辆车停了，几个小姑娘下了车就往他们这奔跑。方奇快步走进大堂，让助理在下边盯着她们什么时候走。当明星就是这样，没有一点隐私，蹲酒店门口还算好的，方奇还听说过有的小姑娘会跟爱豆订同层或者临近层的房间，简直没日没夜地在爱豆门口守着。 方奇换好衣服，对着镜子左看右看，觉得今天的自己实在是比较令人满意。五分钟以前他给杜宇恒发了消息，告诉他酒店的地址。杜宇恒不知道是在哪，回消息只说了句马上到。方奇本想回一句开车小心，一想，他也不大可能自己开车过来，于是就没发。他其实不知道杜宇恒会不会开车，不过他倒不是那种喜欢竞速的人。以前他们还不用考虑前程考虑出道考虑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的时候，徐星常总拉着他们去赛车体验馆玩，美其名曰排解压力。那时候杜宇恒总是最后一个，而徐星常总是能冲到第一，最激烈的竞争往往发生在他和廖开身上。 [你直接到地下停车场，我在电梯附近等你。] 杜宇恒的消息来了。他还真的在这附近，来的这么快。方奇蹑手蹑脚地出了房门，绕到走廊另一边搭货梯下到了底层。货梯位置离停车场的出口很近，也许是方便运输的关系，他往外走了几步，一眼就看见杜宇恒站在拐角的地方朝他招手。 方奇忍不住加快了步伐，几乎是小跑过去，到杜宇恒跟前几步却慢了下来，走得很正式。杜宇恒朝他笑笑，说道：“好久不见。” “有很久吗？也没有吧。”方奇努力控制嘴角不由自主扬起的弧度，“也就半个月左右嘛。” 杜宇恒指了指不远处一辆黑车，“车停那边了，跟我来。”他转身带路，方奇不疾不徐跟在他身后一步半左右，刚好借机光明正大地看他。相比他出门前特意挑了半小时衣服，杜宇恒穿得似乎很是随意，衬衣外边套了件线衫，浅色的紧身牛仔裤把臀腿线条完美地勾勒了出来。方奇步子迈大了一些，偷偷缩短了跟杜宇恒的距离。他能闻到杜宇恒身上仍然有那股熟悉的香气，丝丝缕缕钻进他的鼻腔，轻轻的，痒痒的。 杜宇恒拉开车门，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方奇忙说谢谢，座椅的角度很合适，他忍不住想不会杜宇恒连这个也调整过了吧。那也太夸张了，应该不会的。 “安全带。”杜宇恒提醒道。 “就这么坐前边不会被人认出来吧。”方奇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道。 “外面看不到。”杜宇恒看着他动作艰难，忍不住过去帮忙，“这个安全带有点紧。”他越过方奇用力去扯安全带，温热的气息拂过方奇，令他面颊忍不住发烫。 “觉得勒吗？”杜宇恒的声音就像贴着他耳朵一样，仿佛蛇语般具有魔力。方奇抵抗不能，被那魔力乱了心智，盯着他似乎连话都不会说了，只能呆呆地摇头，用尽剩下的力气表达。 “那就好。”杜宇恒又端详了他的安全带两眼，然后退回了他自己的座位，狭小空间里涌动的微妙情愫顿时潮水般退去。方奇天外回魂，心里反复跟自己强调杜宇恒只是帮忙系个安全带而已。不能乱想，他告诫自己。 杜宇恒发动车子，空无一人的地下停车场响起回声显得格外诡异。方奇一直不喜欢这种地方，每次为了躲粉丝走这种僻静的通道他周围都有很多人陪着，这回如果不是杜宇恒在，他自己可能还真的会有点抖。杜宇恒车子开得很稳，方奇看他目的地似乎很明确，忍不住问：“我们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杜宇恒反问。 方奇撇嘴。“你肯定都订好吃饭的地方了，现在才来问我也太没诚意了。” “那去个熟悉的地方吧。” 熟悉的地方……方奇努力思索，说来他虽然从小在重庆长大，但这几年因为工作忙碌，还真没怎么在重庆外面吃过几次饭，每次来不是窝酒店就是回家。要说熟悉的地方，他们以前倒是经常去一家店吃串串，不过后来方奇去找那间店的时候发现已经关门了。 “反正方向盘在你手里，你说去哪就去哪。” 杜宇恒听完这话嘴角翘了翘，虽然还有差别，但这段日子方奇与他的相处已经渐渐回到了以前的模式。这种变化或许方奇自己都没发现，他总是很勇敢，会主动向着面前的障碍迈出步伐，仿佛没有什么能挡得住他。 方奇扒着车窗往外看，重庆的夜景不像北京上海那样张扬火热，重庆总是很温柔，重庆总是很迷幻。他爱这座生于斯长于斯的城市，爱这里的山，爱这里的街。方奇以前曾经想过，等他不红了，或者摆脱了偶像明星这个虚幻的身份，他就回到重庆开家火锅店。他从这里出发，最终也一定会回到这里。 “觉得重庆有变化吗？”杜宇恒见他一直看着外面的街景，便出声问他。 方奇转头看他一眼，头倚在车窗上。“好像变了，也好像没变。” “你再看一看它，”杜宇恒柔声道，“什么都没有变。还是我们的重庆。” 我们的重庆。 方奇不禁垂首微笑，他想起杜宇恒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很喜欢说“我的重庆”，再见我的重庆、想念我的重庆，我回来了我的重庆。语气总是很骄傲，又很亲昵，仿佛这座城市是他的私有物。 “真的什么都没变。” 第16章 接风（下） 车子停在一个有点窄的地方，方奇戴好帽子口罩，跟着杜宇恒七拐八拐。 最后一段楼梯有着很有年代感的木质雕花扶手，方奇边往上走边想，这肯定是个很有情调的地方。本来狭窄的视野在他转过走廊后变得豁然开朗，微黄的灯光从头顶铺开，在模糊不清的夜色里勾勒出这间小店的轮廓。 杜宇恒熟门熟路，带着他直接去了提前订好的包厢。这间串店从外面看上去丝毫不起眼，里面却大得很，杜宇恒带着方奇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尽头是一扇铁门，有年轻的服务员站在门口等着为他们开门。“有台阶，小心点。”杜宇恒提醒道。从门口进去要下三级台阶，石阶有点滑，方奇小心地走下去，好好站在了地上，这才第一次认真观察了这个房间。 说是房间，不如说是露台还更合适。他们正站在旁边低一点房屋的屋顶上，头上是半敞开式的玻璃钢支架，可以直接看到星空。一盏一盏青色蓝色的小夜灯相继亮了起来，他们被包围在蓝色的光线中，灯影起伏映在后面的墙上，就像起落的浪潮。方奇站在这里，既像置身于幽幽深海，又好像一抬手就能触碰到天上的星辰。在这样一个地方，仿佛飞鸟和鱼都能相遇。 “我记得你说要带我去个熟悉的地方。”方奇从赞叹中回过神来，看向坐在对面的杜宇恒，“这里确实很美，但我可一点都不熟悉啊。” “味道你会熟悉的。” 方奇耸耸肩，既然都这么说了那就听他的，待会就知道了。“对了，”他突然想起来，“演唱会的时候，你能跟我合唱迷航吗？”他的眼神里隐隐有克制的恳切，杜宇恒看着他，给他倒了杯酒，问道：“为什么决定是这首歌？” “最开始是想用些经典情歌或者是对唱之类的歌，但是后来我一想，老歌的话肯定编舞很难编出什么新花样来。我的歌都没配、过舞蹈，我听来听去觉得迷航进行唱跳形式的改编。我也还想请你来编舞。”方奇有点不好意思。 “双人舞？” 方奇点头，“不过你得配合下我的水平啊，我很多年没跳过舞了。” “你的要求还真复杂。”杜宇恒抿唇，“我们两个要唱跳迷航的话，我唱歌水平可不如你，你要做好我拖你后腿的准备。” “那这么说我跳舞的时候还会拖你后腿呢，这些都无所谓啦。”方奇见他没有拒绝的意思，不禁喜笑颜开，“那可说好了，不准反悔。” “好。” 锅子里渐渐飘出诱人的香味，火辣的汤底开始咕嘟咕嘟地冒起泡来。“好了吗？”方奇被这辛辣的气味刺激得鼻子有些痒，胃口却被吊了起来。杜宇恒探头看了一眼，“差不多了，再煮一会也好。” “我看这边的好像已经好了。”方奇看一眼串串，又抬头看一眼杜宇恒，看一眼串串就看一眼杜宇恒。 杜宇恒忍俊不禁。“那你先尝尝。” “你一定是在嘲笑我了。” 方奇边说边尝了一口，立即赞赏有加。杜宇恒手撑着下巴看他，说道：“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贪吃。” “那你可能是太久没见我了。”方奇边吃边说，“你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吃东西是我人生最大的乐趣。” “怎么说？” “一拍戏就要健身，动不动就要减重，这还是好的。之前有个戏我得从年轻时候拍到中年，中年的部分还要增重，你不知道增重实在是比减重还要痛苦。健身的时候除了鸡胸肉和水煮白菜什么也不能吃，啊，不是人过的日子。” “那你现在不也应该保持身材？” “反正也没接戏，接了再说呗，先吃着，现在不吃以后更没机会了。”说到这，方奇突然瞪了杜宇恒一眼，“本来我是很注重形象的，我想着你今天请我吃饭还特意穿得正式点，谁想到你第一次请我吃饭就吃串串，弄得我现在穿这一身觉得怪拘束的。” 杜宇恒扬起眉毛：“我第一次请你吃饭？” “真的是第一次！第一次单独。” 练习生时代大家都愿意跟杜宇恒一起出去玩，他是里面最大的孩子，其他小朋友可以光明正大地让他请客。其实方奇、徐星常他们也就比杜宇恒小一年半年的，但是杜宇恒从来都不拒绝，他们也就不去欺压别人了。久而久之，每次出门聚餐都是杜宇恒结账已经成了习惯。方奇是没有单独和他出去吃过饭的，基本身边都会有其他人，那时候鑫美就对杜宇恒限制得很严，明令规定他只能跟徐星常表现得关系最好，跟其他人的私下接触是可以，但是可能会被拍到的活动必须尽量少进行。 杜宇恒似乎也记起了这回事，有些歉意地帮方奇倒酒。 “你可得多请我吃几顿饭补回来。”方奇嘟囔。 “好。”杜宇恒见他吃得兴起，便问，“味道怎么样？” 方奇猛点头。“真的好吃，好像小时候吃的串串店那种感觉。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你还记得我们以前常去的那间店吗？” “记得啊，我后来去找的时候它搬走了……哦，就是这里？” 方奇抓了一把串串给杜宇恒，“你也吃啊，你怎么吃得这么少？” “我这两天在帮别人排练，晚上回去还要跳舞，吃太多了会影响跳舞。” 他敲了一下竹签，继续说回刚才的话题。“那间店原来是夫妻店，后来他们分开了，老板娘单独出来开了这里。她那个时候手里缺钱，我就借了她钱帮她把这里成功开起来。” “哦，”方奇了然，“原来你是股东。那你有点小气哦，请别人吃饭还到自己家来请。” 杜宇恒一时哑然，随后解释道：“我不是股东，只是债主而已。”他伸出手臂，指着露台画了个圈，“我没收利息，不过老板娘人很好，送了我一个露天餐厅。” “送你？”方奇疑惑。 “这里平时都是锁着的，只有我过来吃饭的时候才会开门。” “那我要谢谢你跟我分享你的私人领地了。” 杜宇恒优雅地跟他碰了下杯。 “我就抿一小口吧，一会儿还开车呢。” “不喝也行，我又不爱灌别人酒。” “难得能跟你喝酒。” 两人吃吃喝喝吃吃聊聊吃吃笑笑，一晃几个小时就过去了。方奇抚着胃倒在椅子上，直嚷过瘾。他今天可算是把形象全抛在了一边，都怪杜宇恒，哪个重庆人吃串串的时候还能严肃正经不苟言笑呢。不过也多亏了这顿饭，如果他们是在高贵优雅的西餐厅相对而坐，可能到吃完饭都不会拉近什么距离。 “真是没想到，我能跟你这样这么开心地吃饭。”方奇感慨。 “以后会有更多机会的。”杜宇恒说。 “哪能啊，演唱会结束之后公司肯定又得给我接新的工作了，那时候就不知道人在哪儿了。”方奇有些怅然，他能跟杜宇恒相处的机会实在是不多，这两天的宣传期算，过段时间跟他一起排练算，让他来当演唱会的嘉宾算，除此之外呢，没了。杜宇恒又要回到那个必须要跟徐星常做完美CP的环境中去，他的温柔又要对另一个人展现了。 一想到这就觉得有些扫兴，方奇吸了口气，努力赶走升腾而起的坏情绪。这么难得一个夜晚，他要顾影自怜也得等到回去再说。 “对了，要跳双人舞的话，我得先看一下你的水平。”杜宇恒说道。 “我吗？我的水平？”方奇干笑两声，“我的水平你应该能猜到的……” “还是得看一下，不然掌握不好难易程度。你什么时候有空，还有不少相关的事情我得了解下。” “后天吧，后天我回家，大后天才飞回公司。后天你有空吗？大概是下午。” 杜宇恒点头。 “那我到时候联系你。” 方奇伸了个懒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差不多该回去了，我要是晚归的话，经纪人又该发疯了。” “你的经纪人还真严厉。”杜宇恒走到门口，跟服务员说了些什么，然后站在那冲方奇招手。“走吧，我送你。” “好歹你也是个大明星，不能总让你当司机吧，送我回去万一被认出来怎么办。” “这你不用担心，其实也没多少人能认出来我。” “怎……” 方奇刚要说怎么可能，却想起来杜宇恒在演唱会和团综之外几乎是没有活动的。粉丝们看见的杜宇恒，要么是屏幕里无法触碰的他，要么是演唱会现场隔得十万八千里的他。如果不常见到一个明星真人，有时候他就算跟你擦肩而过也很难认出来。这个道理方奇当然也懂。 “你的表情都僵了。”杜宇恒拍了拍他的肩膀。 方奇动了动嘴唇，平时张口就来的包袱此刻一个也抖不起来，他想说些什么来安慰杜宇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杜宇恒有些用力地捏了下他的肩膀。“是我先提起的，你干嘛这么难过？” “放轻松点。”他带着方奇往外面走去。“我觉得这样也挺好，起码很轻松，也没什么压力，不用连轴转。你看我，保养得多好。” “你倒是想得开。”方奇切了一声，这是杜宇恒自己的事，他也不能说得太多。 “也不是想不想得开的事情。算了，不说那些。”杜宇恒掏出钥匙启动了汽车，“我们走吧，把你送回去，然后十个小时后再见。” 十个小时吗？方奇转头望着他，十个小时，真漫长啊。 第17章 发布会 方奇晚上睡前就隐隐感到要糟，右脸有一小块皮肤热热的，手摸上去还有点疼。果然，第二天一起来他就发现自己脸上闷了那么大一个痘，一碰就火辣辣的疼。完了，他想，这下李石头肯定又要唠叨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注意吗，怎么还弄成这样！”李石头气得跳脚。 方奇虽然心虚，嘴上还是逞强。“不就是个痘吗，一会化妆自然就看不出来了。” 李石头气得想拿手指头去按他那个痘，幸好脑中还残存了一些理智，他只能嘱咐助理和化妆师赶紧应急处理一下。方奇倒真觉得没啥，长个痘嘛，谁还没长过呢，又不像脸上留疤那么难处理。 发布会是下午两点半，虽然节目组有给各位明星大牌预留出迟到的时间，但方奇还是很敬业地准时到了后台。后台挤了一堆人，有几个人在化妆，有人在接受采访，方奇进去一一打过招呼，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下肩膀。扭头一看，居然是半个月不见的陈嘉乐。 “年轻人火气挺旺啊。”陈嘉乐看着他的脸幸灾乐祸，虽然遮了好几层，但隐约还是能看出来长了痘。 方奇斜眼，我跟你有这么熟？“说明我身强体壮。”他没好气道。 陈嘉乐啧了一声，“这么久不见了，怎么这么冷淡呢？我可是好心看你一个人坐这怪寂寞的，特意来跟你搭话的。”他边说边把手臂搭在方奇肩膀上，露出一个亲昵的微笑。 “我记得之前是你自己说的要保持安全距离吧，”方奇咬牙切齿，“怎么现在又来装熟？” “此一时彼一时嘛，今天心情不错。”陈嘉乐笑眯眯。 他们周围只有助理和保安人员，方奇索性也不端着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看来是我消息不灵通了，你最近有什么好事啊这么高兴？” “我高兴可不一定是因为我自己，我每天看看热闹也挺高兴的。” “看热闹？”方奇警觉，“我看你是幸灾乐祸。谁有热闹给你看，说出来一起高兴高兴呢。” “这个嘛……”陈嘉乐卖起了关子，“你真不知道？” “我应该知道？”方奇纳闷。 “因为是……” 他正要说下去，门口忽然起了骚动，方奇忍不住探出头去，刚想打发助理去看看怎么回事，就见黑压压挤在门口的人群自动分出一条路来。杜宇恒戴着压低的帽子走进来，一只手低低拦着人群，回护着身后的徐星常。有节目组的人员冲过来组织无关人员离场，他俩站在后面，朝着跟进来的粉丝挥手，直到看不到他们的人影才放下手臂。 徐星常脸上笑容不变，拉着杜宇恒开始四处寒暄。他向来是周到的人，即使是方奇，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社交能力。相比之下杜宇恒对于交际就怠惰得多，从这方面来说，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适合娱乐圈。陈嘉乐曾经跟方奇说过一句关于杜宇恒的玩笑话，说他仿佛年纪轻轻就要看破红尘了。方奇看不透他的话是有心还是无意，却从他的话里察觉到了些什么。 “好久不见啊。”徐星常搂着杜宇恒肩膀，走过来跟他俩打招呼。杜宇恒朝他们点点头，目光在看到方奇脸上的痘时停顿了一下，不禁低头笑了笑。 方奇顿时觉得那颗痘又肿痛起来，他努力正常地跟两人打了招呼，一时间全然想不起要跟他们说啥，只觉得脸上的痘痘不停发烫。陈嘉乐倒比他自然得多，就势跟徐星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起来。方奇坐在椅子上来回看看他俩，最后把视线转到杜宇恒身上，刚巧杜宇恒也在看他，他猝不及防地对上温情而漾满笑意的视线。 “你们化好妆来的？”方奇赶紧找了个话题。 杜宇恒点点头。“等会儿他们那边空出来再补一下就好了。”他比着方奇痘痘的位置在自己脸上点了点，“你这里……很疼吧？” 方奇懊恼：“怎么你们一来都问这个，我都好久没长过痘了，这次都被你们碰上了。” “不要紧？” “没事，”方奇点头，“估计过几天就下去了。” 杜宇恒似乎也没什么其他话说，问完这一句就不吭声了。方奇莫名觉得别扭，没法像昨天晚上他们一起吃饭时那样侃侃而谈，他最擅调动周围气氛，此时却连能让他跟杜宇恒对话继续下去的话题都找不到。 不过他也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后台马上就忙碌起来，各种不同的声音喊来喊去。 “到你们来化妆了！”化妆间那边有小助理出来找人。 “一会儿化完妆要去彩排下你们的出场。” “衣服呢，就不要穿外套了，对，就这样就好。” 按说跟我走吧的导演和摄制组都是很有经验的工作人员，也不知道今天后台怎么忙成这样。方奇内心有些不快，刚刚彩排下来兵荒马乱时不知谁踩了他一脚，高跟鞋虽然没踩出印子来，现在他的脚却一阵一阵的疼。怕是要有淤青了吧。 预定开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几分钟，还好这点时间在粉丝眼里算是可以容忍的范围。方奇站在场边，他是出场队列里的倒数第三个，身后只有陈嘉乐和魏宁。这站位当然也有讲究，是跟他们在海报上的排位顺序一样的。他正走着神，就听见前面主持人大声地喊他的名字，他还没反应过来，身后有人猛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向前去。方奇趔趄了一下，下意识准备好了完美笑容，等到他完全走出场边的阴影、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已经恢复了那个风度翩翩的样子。 “大家好，我是方奇。”他简单自我介绍了一句，“谢谢大家今天能来到这里。” 场下顿时又是一阵欢呼尖叫。 彩排时候已经将整场流程都跟大家说过了，先是简单的介绍环节，之后明星退场，电视台代表和导演各自发言。接下来会放出来一段已经剪辑好的节目，然后才是几位明星重新回到场上，跟主持人聊聊天回答几个问题。最后还要大家合唱主题曲，今天的任务才算圆满完成。 一群人匆匆上去又匆匆下来，方奇夹在中间，不知不觉也跟着脚步匆匆起来。造型师要求他再次出场之前要换身衣服，不仅是他，其他的几位也都要换。他本来是穿一身白西装，这下换上了细条纹西装外套，化妆师又给他补了补妆，刚拾掇好没两分钟，前面就喊人再次上场了。 这次出场顺序跟刚才有所不同，陈嘉乐和吴灿站在最前面，杜宇恒和徐星常位列其次，紧接着是赵铭铭和魏宁两人，最后才是方奇。两两一组显然是导演组打算炒CP才设计出来的站位，方奇还被叮嘱了一句上台之后要站在赵铭铭和魏宁中间的位置。瞧这特殊待遇！他内心不屑，也未免太过于□□裸了。 发布会的重头其实就是明星互动环节，现场的粉丝可不是来看导演的。主持人先抛了几个中规中矩的暖场问题，见现场的气氛越来越热烈，才渐渐抖出刁钻的问题丢给他们。吴灿被问了觉得在场谁的第一印象跟节目结束时的印象相差最大，赵铭铭被问了女生中每天谁化妆花的时间最长，陈嘉乐则被问了跟一向被传不和的杜宇恒一起参加节目有什么感受。 陈嘉乐之后是魏宁，索性直接就问了几位男士中谁更符合你的理想型。方奇在主持人开口问魏宁的时候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跳过杜宇恒和徐星常，跳过他自己，直接去问魏宁，很显然准备搞事情了。他这边正想着，只觉得臂上一紧，魏宁很少女地歪着头，双手搂着他的胳膊，模样很是娇俏。 “虽然都跟我的理想型有点差距，但是小奇哥对我最好。要是小奇哥肯追我，我就把小奇哥当我的理想型了。” 台下惊呼声尖叫声顿时炸开了花，方奇努力维持住自己的笑容，低头去看魏宁，对方显然很进入状况，甜甜地朝他露出笑容。她一向是甜美系路线，靠这个笑容俘获了不少人的心，此刻这么近的距离下，方奇也不得不感叹小女生实在很懂得该如何运用自己的优势。 主持人见有戏可做，忙不迭地追问方奇道：“那方奇你对魏宁是什么感觉呢，你可不许说什么老套的像妹妹一样啊，现在就连最土的言情小说都不这么写了。” 观众席上一阵哄笑，气氛越抬越高，满场的□□短炮此时也都聚焦到了他身上。 “我当然是觉得小宁非常可爱啦，”方奇脸上几分从容，“但是小宁你必须得好好跟我们说说你的理想型了。我们四个帅哥，你居然说都不是你的style，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不然我们很受伤啊。” 魏宁到底经验尚浅，话题突然抛回给她，一下子红着脸不知该怎么接，冲着观众笑了半天才开口说话。 “我喜欢年上的，非常有耐心的，能够包容我的那种男人。” 主持人夸张地哎哟了一声：“这我可得好好问问了，你说我们四位帅哥，难道都很没耐心？” “不是，我当然不是那个意思。”魏宁连忙开口。 她脸颊红红的，显得有些窘迫，朝方奇投去求助的眼神。方奇被她看的没办法，只得开口帮她解围。 “你就别欺负小宁了，”他说道，“你看你半天都没理那边的两个人了。” 方奇跟主持人合作过很多次，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比别人轻松不少。杜宇恒跟徐星常特意被留到最后才提问，肯定是工作人员酝酿了大招，说不定有什么劲爆的问题等着他们呢。 “哈哈哈你肯定是心疼小宁了。好吧好吧，我就来成全你的绅士风度。”主持人笑着转向了杜宇恒他们。“你俩可不用我怜香惜玉了吧，看看底下这么多粉丝这如狼似虎的眼神。” 眼看全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那边，魏宁在方奇身边松了口气，她小心地拽了拽方奇，向他表示感谢。方奇烦透了她的小动作，却也没办法当着摄影机发作，只得微笑示意她不要紧。 杜宇恒那边就要自然得多，有徐星常在，无论问什么都能滴水不漏，而且该发糖的时候绝不手软。 “我最喜欢的地方是希腊吧，”徐星常边转头寻求杜宇恒的认同，得到杜宇恒嗯的一声才继续往下说，“希腊太美了，整个国家的气质很吸引人，我们在那里呆的时间比较短。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又去看杜宇恒，“等我们休假的时候，很想再去一次。”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杜宇恒：“是这样吗？所以你们两位都是最喜欢希腊？” “我不经常出国，这次旅途中的几个国家都是第一次去。”杜宇恒的低音经由扩音器传播开去，有种别样的质感。他接着说道：“每个国家都有非常独特的一面，我都很喜欢，很多地方还是应该多走走的。” 徐星常插话道：“你别看他这个样子，其实私底下是个特别浪漫的人，内心是个文艺青年。” 台下顿时一阵尖叫。 “我哪有。”杜宇恒失笑。 “有的。”徐星常斩钉截铁，“他经常晚上不睡觉看天，就随便拿点什么喝，对着天空干杯。” “包括这次旅行中也是吗？”主持人露出了很懂的笑。 徐星常手半勾着杜宇恒，大方点头。“对啊，在法国的时候有一次，我半夜起来去厕所，发现他人不在床上。我吓一跳当时，后来发现他在窗子那边吹风。” “想不到小杜你还有这样一面。”主持人道，“平时我们看到你呢都是在舞台上，这次可要好好让粉丝们看到不一样的你。” “肯定会的，肯定会的。”徐星常用力替他打包票，努力得像是在说他自己。 “据我所知这次一起出行，除了你们两个焦不离孟之外，还有一位也是旧识吧。”主持人说着回身看向方奇，“对吧方奇，你跟他们早就认识吧。” “对，我出道以前做过练习生，那个时候我们是一起的。”方奇浅浅笑着，这也算是意料之内的问题。彩排的时候他们就有跟主持人确认过什么不能问，太深入的东西他不想说，但三个人过去认识这一点不在保密范围内。 “这次时隔多年又重聚，有没有擦出什么火花啊？” “有啊，当然有。”方奇瞟到徐星常似乎又要替他们回答这个问题，连忙点头，“但我不能现在就说出来，不然等观众看节目的时候不是就没有惊喜了吗。” “你还神秘兮兮的。”主持人作势摊手，“那就请我们的粉丝拭目以待吧，究竟方奇跟他们两位擦出了怎样的火花。” 这边勉勉强强算是完事了一回，主持人于是又走到吴灿和陈嘉乐那边，重新开始又一轮的你问我答。方奇往后退了几步，退回到魏宁和赵铭铭旁边。总共十几分钟时间，几乎都是徐星常在说，哪怕是特意提给杜宇恒的问题，他也会在杜宇恒开口之后补充那么一两句，无论有没有意义。就算他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未免也管得太宽了吧。 方奇隔着好几个人往杜宇恒那瞄了一眼，他倒是神色如常。没轮到他说话的时候就认真地看着开口的人，间或朝台下疯狂的粉丝小幅度地摆一摆手，神情中看不出一丝不耐。如果不是他真的非常愿意容忍徐星常，就是他非常愿意容忍鑫美。无论是哪种，方奇都一丁点也不想看见。 第18章 约见 一场发布会开得方奇气闷至极，下午酒店都没回，跟李石头说了一声就径自回家去了。他好久没回过家，这次回来事先也没跟父母打过招呼，一进门才发现家里没人。方奇给妈妈打了个电话，偏偏还没打通，他本来就烦得很，听着话筒里“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竟然也火气上涌，索性扔了手机回自己房间，倒头大睡。 他睡得天昏地暗，醒来的时候将近九点。方奇迷迷糊糊醒来，房里一片黑暗，只有手机指示灯一闪一闪地亮着。他往床边墙壁上摸到了顶灯的开关，手机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妈妈打回来的。还有一串微信消息，方奇一一点开看了，八成都是废话，他看过就算完了，也不准备回复。 家里依然没人，方奇见状又给母亲回拨过去。这回倒通的很快，虽然已经很晚了，但透过电话仍然能感受到母亲兴致很高。方奇问了两句，才知父母竟然双双出门旅游去了，在他逗留重庆的这两天里是绝对回不来的了。这下方奇只能内心哀叹不巧，母亲得知他偏偏这两天回了家也是各种遗憾，又对他大加叮嘱，明明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生怕他自己在家有什么意外。好生安抚了一番母亲，又换父亲讲了几句，方奇再三保证自己绝对没事，而且过段时间还会再回家，父母这才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他本来回家是想陪陪父母，现在家里没人，他也无事可做。 方奇在床上来回翻了几圈，兴致缺缺地刷着微博。下午的发布会已经被炒的沸沸扬扬，除了杜宇恒和徐星常安定地发糖之外，热门挂最多的就是他和魏宁，在节目组官博的添油加醋下赫然已经被好心网友凑成了一对CP。热搜除了他跟魏宁的名字外，还有魏宁的单人话题，幕后谁的团队一目了然。方奇一眼都不愿多看，既然李石头没有联系他，也就说明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至少暂时是不需要他去配合炒作的。 他关了微博，一时间又不知道要做什么了。平时忙起来的时候只想着要假期，现在回了家闲了下来，却又嫌时间太漫长。方奇打开微信想找人说说话，通讯录翻了几回，终于将手停在杜宇恒的名字上方，却迟迟无法按下去。 今天发布会上杜宇恒的表现还让他耿耿于怀，那情那景似曾相识，他被推着跟其他人凑成一对，只能眼睁睁看着杜宇恒跟徐星常言笑晏晏。他一度以为杜宇恒对于跟徐星常营业是厌倦的，甚至觉得杜宇恒有意无意地在向他示好，现在看来，他可能是胡思乱想过头了。 他半天没有动作，手机自然也进入黑屏待机状态，方奇刚想把它丢到一边，手机却突兀地震了两下。 来消息的不是别人，偏偏正是杜宇恒。方奇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又是生气他营业地这么尽职尽责，又实在想知道他到底发消息来说些什么。两相矛盾，满腔纠结。 犹豫半天，方奇还是点开了未读消息。杜宇恒意外地发了两条语音过来，方奇瞪了屏幕半天，还是狠不下心来删除，磨磨蹭蹭手指挪过去，点开听了，确是杜宇恒那低沉温顺的声音。 他是来问方奇明天什么时候有空好详细谈谈合作的，除此之外的事情绝口不提，公私分明得让人生气。方奇翻来覆去把这两条语音听了几遍，怎么听都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他越听越恼，硬邦邦地回了句话过去。 [不是说了明天才能确定吗，现在问也没用。] 发完他就把手机关了，也不去管杜宇恒有没有回他，蒙上被子继续睡觉。可是他表现得潇洒，心却并不是那么从容。大抵是心里还记挂着这回事的缘故，一晚上方奇睡了醒醒了睡，也不知梦见几遍手机，更不知在梦里与杜宇恒聊过几回。直到凌晨时分，他才终于从手机梦魇中挣脱出来。 再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方奇抱着被子呆了片刻，便起床洗漱整理烧水煮面，等水烧开的时间里还抽空扫了个地。他从来也没这么勤于家事过，吃完饭又洗碗又刷锅又擦了厨房，地板也擦了，连门口的穿衣镜都纤尘不染。方奇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懂了为什么别人说做家务是体力活。眼看着家里的活都被他干完了，想再找点事做都找不到，他总算望向摆在餐桌上从昨晚一直没开过机的手机。 我这是实在没什么事干才玩一下手机……他在心里念叨了半天，咬咬牙，猛地按住了开机键。 开机，输入密码，打开微信。 方奇期期切切的心顿时凉到了底，跟杜宇恒的对话还停留在他昨晚冲动之下发的那条消息，杜宇恒什么都没回。 他肯定生气了！ 方奇看着自己昨天发出去的那条消息，无比急切地想穿回去把那个时候的自己人道毁灭了。他退出跟杜宇恒的对话界面，然而聊天页面上显示的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句话。尴尬感排山倒海地向方奇涌来，他又点开对话，自欺欺人地删掉了那条语气蛮横的消息。 就假装他根本没发过……吧，要是能就好了。 就算删掉了记录，事情却没法当做没发生过。眼下他还能跟杜宇恒再约时间吗，方奇可做不到若无其事地再打过去问他什么时候有空。 完了，这事估计要泡汤了。 他正满心烦闷，手机猝不及防突然响了起来，把方奇吓了一跳。屏幕上赫然跳动着杜宇恒的名字，方奇怔忡地看着来电显示，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急忙按下接听。 “杜宇恒？”他试探着开口。 “嗯，是我。”杜宇恒的声音不似往常平静，声嘶而哑，光听都能感觉到他的疲惫。 他接着说道：“公司突然有点事，下午我可能出不来……” 方奇一颗心直向下沉，果然如他料想的一般，他勉强笑道：“没事没事，你先忙你的，我们改天再约就行。” “不是，”杜宇恒打断他，“我是想问你晚上有没有安排，如果你晚上有空的话，我们就改在晚上见。” 方奇一瞬间没转过弯来。“晚上什么？” “就是之前说好先看一下你舞蹈水平的事情。” “哦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方奇回神，忙附和道，“今天晚上是吗，我可以，可以。” “那就好，大概六点以后吧，我晚上再给你电话。”杜宇恒似乎松了口气。 “那个昨天——” 方奇正想解释两句昨天微信的事情，还没说出口，杜宇恒那边已经挂了电话。他尚有些茫然，手机在耳边举了好一阵才慢慢放下。就算生气，杜宇恒未免也太反常态。在方奇记忆里，他就算生谁的气，也不会直截了当地对那人发脾气，通常都是自己默默地就消气了，等到气氛缓和之后再去解决。 像刚才那样不听人说话的情况，他印象里几乎没有过。 所以这又是怎么了，应该不是他的原因吧。他说公司出了点事，可是杜宇恒一向与鑫美若即若离，公司的事经常都与他无关。能有什么事呢，他好像是真的忧心伤神。 方奇越想越不明白，只觉事事都乱成一团。好在他还记得有跟杜宇恒约了晚上碰面，真有什么问题的话，晚上见面问一问他就好了。况且还有昨天在微信里莫名冲他发脾气的事情，也得找个说辞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我试一下换行 第19章 摊牌 徐星常冷冷地盯着王总的办公室，恨不能透过玻璃去弄清楚里面到底在说什么。 约莫一小时前，Mars全员和两位执行经纪突然被通知要坐在一起开个会，主持会议的是鑫美艺人经济部的王总，他亲自来开这个会。与会的每个人面前都摆了一份文件，徐星常扫过一眼，似乎是个新的大型多平台联动体验式综艺，他之前也隐约听过风声，好像这是公司决定的Mars下一阶段主要的工作内容。如果成功地打造出新品牌，将会无限期地做下去。 就方案本身来说，是个很好的企划，几乎想不到拒绝的理由。况且他们合约在身，也不可能拒绝公司这种方向性阶段性的工作安排。 然而有人偏偏不。 众人屏息凝神，视线都集中在杜宇恒一个人身上。他平静如常，把面前那份企划案往前推了一推：“我不会参加。” 四下皆惊，甚至有人窃窃私语起来。连Mars其他几个年轻人都是一脸的意想不到，惊讶之余纷纷向徐星常投去询问的目光。徐星常面沉如水，杜宇恒在这之前完全没跟他商量过，竟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 王总听了杜宇恒的话倒是冷静得很，沉声道：“我期待着你的理由。”接着便有条不紊地继续进行其他事项。 而后，会议刚一结束，杜宇恒就直接进了王总的办公室，到现在也还没出来。 徐星常又喝了口水，一股焦躁在他内心涌动。Mars其他几个人都被他赶回去了，只剩下跟他关系比较好的陶野在一边陪他等着。陶野也是组合的老成员了，只比徐星常他们晚两年进公司，是除了他们两个以外年级最大的人了。他们年级相仿，自然更谈得来一些。 “你觉得他们会说些什么？”陶野见徐星常表情阴郁，只好主动引他开口来缓和一下。 “你明知故问。”徐星常不满，“我们当初签约，只有他签的时间最短。看来他早就有不合适就走的想法。” 陶野白眼：“那你这肯定是胡说。签约的时候才刚出道，那时候跟现在的情况怎么能比。”他望了望玻璃那面两人相谈的身影，有些唏嘘：“其实恒哥就算真的要走也没什么不对，兄弟一场，连我都觉得他委屈。” 他知道这话会惹得徐星常不快，但也不以为意。这些事每个人心里都有数，以前不说是为了团队和谐，如今眼看要拆伙，说出来也无所谓了。 徐星常黑着脸不吭声，他作为既得利益者实在没办法替杜宇恒诉什么委屈，可是如果就让他这样自作主张走了，他又觉得不甘心。 总监办公室。 王总食指在办公桌上一点一点，他注视着杜宇恒的双眼。“怎么突然有了这样的决定呢？” 杜宇恒说：“也不是突然心血来潮才这样做的。” “那是计划了很久？” 杜宇恒笑笑：“我是认真的，您这样说可不太好听。” 王总也笑：“好，那就不说。你十几岁就进公司，现在也十年了，咱们认识也十多年了，你有什么想法啊意见啊，可以直接跟公司提出来啊，条件都可以谈，别一上来就直接说要走嘛。” “公司一直对我很好，我也很感谢大家这些年的照顾。”杜宇恒礼貌道。 “你们出道也有几年了，好不容易才站稳脚跟。现在的偶像市场竞争这么激烈，你这时候离开，不管是你还是他们，以后的路就很难走了。我知道你不是会为一己之私影响大家的人，怎么不再多考虑考虑呢。” “我考虑过了，考虑过很多次，所以决定还是早点告诉你们，这样公司也好调整下一步的安排。” “那公司还得谢谢你了。” 杜宇恒不理他话中的暗讽，捧着杯啜了口茶。他去意已决，无论对方打什么牌来挽留，都不准备继续在这呆下去了。 王总见他沉默以对，知他固执，沉吟片刻又开口说道：“我手里正好有几个剧本，我看过了，有个角色还适合你的，不然你也试试？公司一向主张多栖发展，多尝试一下不同的路线，也是不同的机遇。之前你跟星常一起参加的综艺，导演的反馈也是你表现得很不错，电视剧电影综艺，你都可以挑。” 杜宇恒默然苦笑，他叹道：“王总，我不瞒你，如果你这番话是两年前三年前跟我说，或许我会高兴得不得了。但是现在，你不觉得迟了吗？” “不迟，哪里会迟，咱们以后时间还长着呢，一点也不迟。” 杜宇恒摇头：“王总，我已经决定了，您就别在我这白费心思了。我知道具体事宜处理起来也要不少时间，我们能节省一点时间就节省一点时间吧。” “我实在不懂，”王总也叹气，“整个业界，没有公司能比鑫美给你的资源更多更好了。你执意要走，是哪家请得动你？” “您想多了。”杜宇恒道，“以后会不会去其他公司，这个问题我还没想过。” “算了，本来我就不该问这种敏感问题，你不说也正常。你先回去吧，这事我还要跟其他人说一下。” 杜宇恒知他误会自己隐瞒，也不愿解释，起身向王总道了别，便往外走去。 一见他出门，徐星常和陶野马上迎了上去。徐星常小心观察着他的面色，问道：“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杜宇恒有些疲惫，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来对徐星常说道：“你应该已经猜到我们在谈什么了。没错，我不准备续约了。” 徐星常急了，一把扯住他的手说道：“我们谈谈，一定要谈谈。你必须给我一个理由，不止是我，Mars这么多人，你说走就说走了？” 杜宇恒松开他的手，说：“明天吧，今天我有点累了，也不是三两句能说清的事。” 他对一边的陶野说道：“明天在楼下的舞蹈室，让大家都过去吧，到时候我会跟大家说清楚的。” 陶野大力点了下头，伸手越过徐星常拍了拍杜宇恒的肩膀。 “我一会儿还有事，今天先回去了。”杜宇恒跟他们打过招呼，离开。 徐星常狠盯着他的背影，脸都憋红了。 “真难得见你这么失态，刚才还一副‘我早就知道了，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呢。”陶野也凝视着杜宇恒离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走廊拐角的尽头，他瞟了一眼徐星常，说道：“我真是搞不懂你的心思，他走你不想让他走，他留你也未必多开心，何必这么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徐星常满腹心事地坐回椅子上：“以前我们是竞争对手，出道前，还有刚出道的时候都是，那时候我确实希望他走。后来换了老板，换了团队，他怀才不遇，始终郁郁难平，每天都是低气压。那时候怎么不走，怎么偏偏等到现在才走，眼看着公司也打算推他一把了，他为什么非得这个时候离开。” 陶野忍不住出言讥讽：“我看你也不是很关心他为啥要走，你只是生气为什么你想让他走的时候他不走，你不想让他走的时候他却要走了。说白了你就是不喜欢恒哥不受你控制。” “你给我滚。”徐星常气恼，“少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控制过他，他那么倔，谁能让他听话。” 陶野耸肩，他可不想被卷入这事里面。说实话，就算杜宇恒真的退出，对他和另外几个人影响也不是很大。虽然一起长大的兄弟走了是会难过，但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大家也都互相有联系方式，想找就能找到。 “不管你了，我也回去了。劝你也早点回去，别钻牛角尖，反正明天恒哥不是说要把事情说清楚吗。”他挥挥手，自顾自往电梯间走去。 徐星常咬牙，他今天就要搞清楚杜宇恒到底是为什么要走，他才不要等到明天跟其他人一起被“通知”结果。 第20章 练习 鑫美那边闹了什么动静，方奇是全然不知道的，下午他接到杜宇恒电话，约好了去练习室的时间。方奇听他声音里有些许波澜，也没好意思多跟他说些有的没的，答应下来就挂断了电话。结果刚一放下电话他就开始懊悔，既然约的是晚上，怎么不干脆把晚饭也一起约了呢。 杜宇恒没说要来接他，方奇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开口。他在重庆没车，又不知道爸妈的车钥匙放没放在家里，只好全副武装地戴好帽子口罩墨镜出门去找出租车。练习室的地址杜宇恒用手机给他发了一次，想来并不偏僻，司机一看就说知道，那地方好找。 循着杜宇恒给的门牌号找到的地方是一幢四层的独栋楼房，没有任何的挂牌或者标识，方奇透过墨镜打量了一下，只有正门一个敞开的入口，隐隐能看到里面有两位前台小姐。他正准备再给杜宇恒去个电话好确认清楚，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你刚到？” 方奇转过头去，杜宇恒站在他身后，他最近似乎很喜欢这样的出场方式。 “这边人多，别站在外面了，跟我来。”杜宇恒拉住他的手臂，方奇连忙跟上，问道：“不是这里吗？” “就是这，但是走正门不太方便。我们绕一下。” 方奇了然，前台人来人往，如果就这样贸然进去，万一被人认出来的确很麻烦。杜宇恒绕到后面，角落里有一扇不起眼的小门，他拿出钥匙开了门，示意方奇先进去。看得出来，这里原来是楼梯通道，但是和走廊连接的门全部都锁住了，于是就变成了一条只能上去顶楼的专用通道。 “这是你的地方？”方奇看到杜宇恒开完一扇门又开一扇门，对他如此熟练有些疑惑。 “暂时还没什么人知道。”杜宇恒边说变带他到准备室去，“换套宽松点的衣服？我的借你。” “你给我找吧。”方奇看着他打开柜子找衣服，心里想的却是他刚刚说的那个暂时，暂时的意思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未来总会让人知道。 “要公开也得等我稳定下来再说。”杜宇恒出言道。 “啊？”方奇有些窘迫，“我说出声了？” 杜宇恒轻笑：“你都写在脸上了。”他把衣服递给方奇，又道：“你就在这换吧，换完到对面的房间找我就好。” 说完便开门出去。方奇慢吞吞地换上他的练功服，决定一会儿出去再好好问问杜宇恒是怎么回事，听他的意思像是近期要有什么变动，莫非是打算跳槽？ 斜对面就是舞蹈室，杜宇恒也换了衣服，对着镜子在做准备活动。见方奇进来，对他说道：“你可能得先压压腿。” 方奇“嘶”地吸了口气，嫌弃地皱了皱眉。 “我好几年没活动过，你可得轻点，别一不小心再把我韧带撕裂了。” “你放心，我有分寸。疼就说出来，别忍着，我好知道该到什么程度。” 方奇点点头，也开始活动身体。 他作为歌手出道，公司给他的定位是走清新小情歌路线，他从来没发过舞曲，连伴舞都很少有。也因此他跟制作人提出要重新将迷航编曲的时候，对方很是诧异了一回。 方奇坐在地上，来回转动身体做着伸展。杜宇恒拍拍他的背，让他把身体尽量低向地面，他负责压着方奇的背。他的手按在方奇背上，让方奇生出一种腰都要被他折断的错觉。他只做了几秒钟就跟杜宇恒缴械，可恨杜宇恒硬是压着他多坚持了十来秒钟，以至于他一松手，方奇仿佛坏掉的弹簧，颤颤巍巍就是弹不回去。 杜宇恒把他扳起来，坐在他身后给他当了个靠垫。方奇这样就有些喘，他平时也不爱健身，保持身材基本靠节食。“看来你要真是打算到时候来个唱跳的话，还真得从现在开始就练习呢。”杜宇恒道，“虽然我可以尽量简化动作，但你还是要努力把握气息。” “这些我都知道，”方奇有些不好意思，“好歹我也是专业的，既然下了这个决心就肯会努力做到的。” “你没问题。” 杜宇恒稍微推开他一点，让方奇不再靠着自己坐，他起身绕到方奇面前，握住他的脚踝，伸手去摸他的小腿肌肉。方奇下意识地想往后躲，可惜他向来不是什么行动敏捷的人，怎么躲得过去。 杜宇恒的手顺着方奇的肌肉纹理慢慢滑动，他让方奇屈起膝盖，双手合围握了一下他的小腿，又轻轻地捏着他腿上那层稀薄的肌肉。方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尽管他知道杜宇恒只是在检查他的身体状况，但眼下这种状况，他实在克制不住自己某些旖旎的心思。 他干笑一声，把腿往后缩了缩。杜宇恒顺势把手松开，方奇刚要松口气，他转身又捉住方奇另一只腿。 方奇顿时呛住了。 杜宇恒另外一边也帮他按摩了一会，半晌停手，抬眼看方奇：“其实你素质还不错。” 方奇讪笑：“哪里哪里，从以前开始我跳舞就是最差的了。” 杜宇恒笑笑没说话，蹲下身体分别握住方奇两边的脚踝，让方奇努力放松，然后横向伸开双腿。 道理他都懂，但是叫他怎么放松得下来啊？！ 成年人再想劈叉的话基本靠撕，好在杜宇恒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想看看方奇的程度。所以方奇做完之后，他只是稍微用手向外撑了撑方奇的大腿内侧，有一点酸酸的疼，但还在方奇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不过杜宇恒马上就收了手，又让他做了几个常规的伸展动作，便拉着他站了起来。 方奇感觉两条腿都酸酸麻麻的，杜宇恒半搀着他，他下意识地往杜宇恒身上靠过去。 “我可能得缓一会。”他踢了踢腿，努力恢复状态，“但我觉得我比刚才灵活一点了。” 窗台上谁的手机响了两声，方奇想起自己的手机放在之前的外套里并没带进来，他捅了下杜宇恒：“有人找你。” 杜宇恒看都没往那边看一眼，低头道：“没事。” “哦。”方奇忍不住还是瞟了一眼那支手机，不过他也一样经常收到乱七八糟的消息，或许是什么垃圾信息吧。他正想着，杜宇恒手机又响了，不是电话铃声，应该是某人连续发了几条消息的声音。 “你去看看吧。”方奇说道。 杜宇恒没说话，托着他的手肘松了一些，确定他没什么问题了才全部松开。他走到窗台边，停留了两秒都不到就回来了。看起来像是关机了。 方奇不好问什么，只得开口催促杜宇恒快点过来练舞。 杜宇恒的想法是他跳些相对简单的动作，让方奇跟着他跳，看看跳几遍下来能不能跟上。他们许多年没有合作过，这样安排合情合理。不过方奇很快就发现杜宇恒说的简单未免也太简单了，几乎全都是基本步，他有些哭笑不得，对杜宇恒说：“你是心不在焉还是你事先想的就是这些动作？” “虽然我水平差点，但是我们上台时候总不能就跳这种程度的舞吧，那还不如我走几个台步了。” “你别心急，”杜宇恒说，“循序渐进才好，先把这些做稳了再来下一步。” “好吧。”方奇耸肩，他能看出杜宇恒正在挂心其他的事，不过既然他已有打算，方奇也就随着他做就好了。 来之前方奇其实也做了些准备，他找出当年练习生时代的视频回顾了一下，尽管网络上资源不多，画质还非常差，但他总算模糊地回忆起了一些。于是杜宇恒惊讶地发现，在他们进阶版的配合中，方奇表现竟然比刚才还要好。 跳完那些最简单的动作杜宇恒就放了段颇有些年代感的音乐，是他们曾经排过的曲子，十四五的少年们舞蹈技术也只掌握了皮毛而已，基本只靠变换队形来增加观赏性，只论动作是不难的。这个舞方奇预习时在视频里也看到过，当年他还很是练了一段时间。虽然现在忘光了，但是重新上手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方奇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抬头望着杜宇恒：“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让你感动。” 杜宇恒把毛巾递给他，笑着点头：“确实不错，是个好学生。” 第21章 说客 方奇前后跟着杜宇恒调整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可是把他累的不轻。杜宇恒刚一关了音乐，他立刻软倒在地上，两腿一蹬，很没形象地装起死来。杜宇恒在他身边坐下，虽然也有些喘，跟他比起来倒是显得轻松不少。 他本来只想躺下歇歇，跟杜宇恒说说话，没想到躺了两分钟，竟然涌上一些困意来，眼皮也觉得重了。杜宇恒推他：“躺久了会感冒。”方奇唔了一声，四肢都重得要命，过了会才慢吞吞地支着手肘坐起来。 “起来吧。”手臂上传来仿佛不允许他拒绝的力量，杜宇恒站在他面前，硬是把他拉了起来。 他大概用力用过了头，方奇竟有些失去平衡，鼻梁不知撞在他脸上哪个地方，疼得他不由嘶地吸了口气。 “你力气挺大啊。”方奇气道，抬头却乱了心神，过近的距离差点造成二次接触，他忙往后退了两步。一伸手挡住满怀歉意想要上前的杜宇恒：“没事，我没事。不疼。” 杜宇恒只好说句抱歉。 一时间有些冷场，方奇寻思着开口：“那个，时间也不早了，我们回去？” “也好，”杜宇恒点头，“我这有浴室，我带你过去。” 外面一点声音都没有，两侧的房间均是黑洞洞的，只有走廊上亮着灯。“你这还搞的挺阴森。”方奇边走边点评。“四楼平时几乎只有我上来，有些地方都没怎么装修。灯是少了点。”他带着方奇去准备室取了衣服，又把他领到他自己的休息室，“房间里有单独的浴室，你在这里冲个凉吧，一会儿我过来找你。” “那你呢？”方奇问。 “我去楼下，等会儿上来找你。” 方奇顺从地点头，拿着衣服就进了浴室。这里虽说是休息室，起居用品却一应俱全，倒像是应急的住处。浴室里有两套一模一样的洗浴用品，一套用了一半，应该是主人平常在用的，另一套则未开封。看来是备用品，或者是为客人准备的。只此一点，就能看出此间主人的心细如发。 杜宇恒的洗发水和沐浴乳都是一个牌子的，有一点很轻很淡的香味，却跟他身上的味道并不相同。方奇闻了有些失望，他也不知自己的失望从何而来，只得匆匆洗好澡换了衣服出去。 回去依然是杜宇恒开车送他，方奇眼尖，发现他的车与上次见面时候并不是一辆，虽然不是什么豪车，颜色却很张扬。 “不是你的车吧？”方奇问，“一点也不像你的风格。” 杜宇恒笑得有些无奈：“我今天没开车过来，这车还是我临时借来的。” 方奇哦了一声道：“其实你不用特意送我，来的时候我也是出租车来的，回去肯定也没问题。况且这车这么显眼，容易被人拍到。要真是被人看见了，我还好，你那边肯定要炸了。” “会吗？”杜宇恒低声道，“反正无所谓了。” 方奇没听清他说什么，本想追问一句，杜宇恒又问道：“你的曲子什么时候能给我？” 这事方奇也说不大准，毕竟编曲又不是他负责，杜宇恒见他蹙眉，倒也不催促，只是告诉他曲子出来之后尽早给他一份就是了。编舞需要时间，排练也需要时间，距演唱会一共没几个月了，算下来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杜宇恒的工作室跟方奇家是分别在隔得很远的两个区，不知是不是夜间不怎么堵车的缘故，与去时相比，方奇觉得回来的这段路简直短得出奇。他还没跟杜宇恒说上几句话，车子就已经开到他家楼下了。他心里有点遗憾，这一分开，想再见至少也得一个月了。唔，不对，过几天还有跟我走吧的上海见面会呢。 “你会去上海那场吗，我是说见面会。”他问杜宇恒。 杜宇恒摇头：“十之八九是不能去了。” 方奇顿时一阵失落，这样的话，就真的还得一两个月才能再见了。好在他们之间还有合作这个冠冕堂皇的联络理由，他自我安慰道，工作进度总是需要共享的嘛。 杜宇恒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侧身过来看着他。说道：“明天我有事，不能去送你了。” 方奇真没奢望他能送自己去几场，但听他这样一说，心里还是有些窃喜。他咳了咳，正色道：“机场肯定很多人，你去就麻烦了。今晚就算是道别了。” 杜宇恒手动了一动，还没等他要伸手还是要怎样，方奇已经倾身过来搂住他的肩膀，用力搂了一搂。 “这几天谢谢啦。”他听见方奇的声音在他耳边这样说道。 “谢什么谢……” 方奇开了车门，下车，潇洒地冲他挥挥手，然后潇洒地转身，一路走到身影消失不见。他其实不擅长分别，每次都是草草地结束一切，连句像样的再见都没法说出口。但这次告别与四年前不同，他并非与杜宇恒分道扬镳，所以即使不说再见也没关系。 杜宇恒看着方奇故作潇洒地走远，嘴角无意识地上扬了一下。楼上的窗灯亮起，他确认了方奇已经安全到家，这才倒车出去。他也是累得不清，虽然跳舞没花他什么力气，但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太多，满满塞住了他的脑袋，连带着身体都僵滞沉涩了。 一般这种时候，他都会选择回家好好睡上一觉。今天当然也不例外。 于是在他打开自己家门，看见屋里灯火通明，徐星常蜷在沙发上睡得正熟的时候，一向温厚诚恳的杜宇恒，此刻竟也感到了一丝烦躁。 开门的声音似乎有些惊扰到徐星常，他哼了两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身上盖着的衣服却因此滑落在地。杜宇恒走上前去，一看之下才发现，那是他之前挂在玄关的风衣，被徐星常就这么拿来当毯子盖了。杜宇恒见他睡得正熟，有些厌倦地叹了口气，又捡起衣服给他盖上。他不准备叫醒徐星常，若是让他醒来，免不了又是一番口舌。做完这些他便回了自己卧室，还特意把门也反锁上了。 离开是个漫长的过程，现在才刚刚开始，他却已经疲惫不堪。 半夜杜宇恒被一阵狂暴的敲门声惊醒，他正做一个混混沌沌的梦，头脑浑浑噩噩，四肢也重得要命，好半天才彻底从这个梦中醒过来。门外的人坚持不懈地敲着门，很有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拍门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杜宇恒无处可躲，只好起来去给他开了门。 徐星常丝毫不像是刚刚暴风骤雨催促他开门的人，见他出来，脸上满满都是庆幸：“幸好是你来开门，我还以为家里进来了小偷呢。” 杜宇恒反手把门带上，问他道：“你这么晚过来有什么事？” 徐星常亦步亦趋地跟他到客厅沙发上坐下，他可能是睡饱了，看上去格外神采奕奕。 “本来我是想来问个明白今天的事情的……” 杜宇恒打断道：“我不是说了明天会跟你们说清楚吗，怎么不等到明天？” “你听我说完啊……”徐星常也不生气，“后来我想到你说明天会说清楚，就不准备来了。” “那你怎么还在这儿？”杜宇恒亦有些不耐烦，强自克制着口气尽量温和一些。 “我来是有别的事情，非常重要的事情。打你电话你一直都不接，我也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又不知道你在哪，只好过来了。” 徐星常无辜得理直气壮，杜宇恒跟他对视了几秒钟，不得不败下阵来。“你有话快说。”他无奈地向后靠在沙发上。 “下午王总找过我，单独的。” “……” “他来问我你是不是签给其他公司了，问我知不知道你的想法。我一说没听你提过，王总立刻就对我冷脸了。” 徐星常说到这停了一停，目光期切地看向杜宇恒，却见杜宇恒根本没反应，他暗自咬牙，又继续往下说。 “王总还跟我说了些别的，连我不适合当队长的话都说出来了，他说Mars的队长只能由你来做，只有你才能带领我们。他告诉我不要太看重队长的位置，这个位子是留给你的。” 杜宇恒仍然无动于衷。徐星常不禁有些火大，声音也不由自主地拔高。 “他还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把你留下来，如果不能留住你，宁可抹黑你也不能让你去别的公司！” 杜宇恒终于有了些反应。 “除非你不要继续做偶像了，不然无论你去哪都绕不过鑫美的。现在外面那几家做男团的公司，哪个不是玩我们玩剩下的，你就算去了他们那边，有什么意义啊！” “你别那么激动……”杜宇恒总算开了口，“你还是来给公司做说客的，对吧。” “不是，我……” “我真的特别累，你能不能让我先睡一觉？” “你……” “你要是不愿意现在走，那我走也行。外面有的是酒店，随便找一间都能住。” 杜宇恒说着站起身，竟是真的要走，徐星常一把拽住他，杜宇恒竟被他拉了个趔趄。 “你别走。”徐星常抿紧了嘴，“别走。” 杜宇恒叹气，这一晚上他叹气的次数仿佛比平时一个月还多。 “你要走的话我不送，要留下的话客房随便挑吧，我要回去睡觉了。这次我会记得戴耳塞的，你不要再吵我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他说完看都没看徐星常一眼，径直回去自己卧室了，落锁一声咔哒，竟仿佛有回音一般，在徐星常耳朵里反复地响。 第22章 机场 这年头没有爱豆身份证号的粉丝已经不能被称为一名合格的粉丝了，无论飞机还是高铁，只要出行，基本没有粉丝逮不到的。方奇起了个大早，先是跟经纪人助理保镖会合，换了衣服化了妆，这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往机场出发。 少年时江北机场是方奇最熟悉也最喜欢的一个地方，那时候通告很少，一年也就能出去三四次，公司每次安排走机场对他们而言简直就像是一次时装秀。衣服都是赞助的，公司当然不会花钱给他们买，也不允许穿私服，练习生的服装里全都藏着吊牌，等到露过了脸，再去把衣服还给赞助商。后来他离开重庆孤身远赴他乡，几乎只有过年才回来一趟，此时又到江北机场，当初那份熟悉竟也有些远去了。 送机的粉丝里有一个他很眼熟，前两天酒店外头也见过，再往前想，好像来重庆之前也在机场见过，不知是专门拍高清卖图的职业追星人还是他的真爱粉。方奇心里想着这茬，不禁就多看了她一眼，正好对上她的镜头，小女生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尖叫着往前凑过去。 她本来就站在最前排，这一激动起来，保镖只拦住了她的人，却没顾上她的□□大炮。眼看镜头就要撞到他的脸，方奇下意识地就用手挡了一下，保镖马上把差点挤到他的人推开，助理也过来替他挡住了这边的人。后面一片怨声载道，都说挡这么严还怎么拍，方奇巴不得他们不拍，大步流星往前走。 候机室里倒是人不多，总算能松一口气。方奇看了眼微信，很好，没有未读消息。他略一思索，觉得可以稍微主动那么一点。最近两次见面让他跟杜宇恒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这应该不是他的错觉。 方奇食指飞动，迅速编辑了一条消息发过去。 [我走了，我会尽快把曲子给你的。] 他本来想说上海见来着，快要点发送的时候才想到杜宇恒说他未必能去上海，就赶忙改了措辞。上海发布会是两天以后，他回去呆一天，跑两个通告，然后提前一天去上海。公司为他请来拍写真的摄影团队的工作室就在上海，室内景都在上海拍。他准备出写真的风声已经由公司放了出去，引来粉丝们一阵狂欢，帮他打理微博的人里有一个专门负责记录粉丝评论转发私信的关于写真集的各种建议。公司意在从粉丝口袋里掏钱，他也只好尽自己所能来让粉丝的钱花得更值一点。 航程不长，加上候机时间也就两个小时，方奇只觉自己刚闭了会儿眼睛就被李石头叫起来换衣服。机场到达跟机场出发形式上没什么差别，时装表演总不能只穿一套衣服。方奇像模像样地摆足了派头，李石头却没紧跟着他，走在一旁不知道跟谁讲着电话。方奇见他表情严肃，奈何周围人多耳杂，也没办法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你最近是不是流年不利啊？”好不容易上了保姆车，刚一坐下李石头就开始发难。 “我又怎么了？”方奇纳闷。 李石头把手机递给他，“你自己看！” 方奇接过手机，一看之下也是无语。头条新闻赫然写着，方奇粉丝机场大打出手，原因竟是争风吃醋？ 他忍着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点开看了一眼，里头拍的倒确实是一堆人疯狂撕打的乱象，背景嘛，他也看出来了，就是他刚离开没多久的江北机场。 “……跟我有什么关系？”方奇莫名其妙。 “人家举着你的手幅呢。”李石头凉凉道。 方奇仔细一看，还真是，虽然图糊得要命，却没糊住他的名字。 “那跟我也没啥关系吧，又不是我让他们打的。”方奇翻了个白眼。 “风评，风评你懂不懂，出了这种事，也是影响你的风评的。谁知道那些打人的被打的都是谁啊，别人提起来只能提到方奇，会说方奇的粉丝素质很低。” 方奇没话可说，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这件事倒是不大，主要是晦气，就好像前几天被传绯闻一样，无端被人扯上这些破事，说不影响心情是假的。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杜宇恒始终没有回他消息，不知道在忙什么。方奇开始考虑下个line来用了，至少能看到杜宇恒是不是已读，不用像现在这样猜测他是有事没顾上看手机还是看到手机信息却不想理他。 杜宇恒确实看到他的微信了，但只是晃了一眼，也没顾上回复。他正在公司跟老板进行新一轮的谈判。 按理说这些事情都应该经纪人去做的，但杜宇恒是自己出走，没带着经纪人，也没有新的公司来对接。他也确实没有其他的经纪人，如果是工作室的事还能请廖开帮他打理，但对方是鑫美，他也不想让廖开直面鑫美。种种无奈之下，只得他亲身上阵。 本来合同到期不续约是很平常的事，但鑫美始终认为他是被人挖角，拉着他开出了一轮又一轮的条件。说来讽刺，他在公司时跟透明人差不多，现在他准备走了，以前看不见他的那些人倒又围上来哭天抢地要留他。 “宇恒啊，”王总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道，“你还年轻，未来有很长的路可以走，但是人的未来不是儿戏，要走的每一步都得好好想清楚啊。” 杜宇恒点头。“我知道。” “我看你可不知道，你说咱们公司哪里亏待你了，以后还有大把大把优渥的机会给你呢。” 杜宇恒缓声道：“王总，咱们这些话已经说过好几遍了。你不愿意相信我也没办法，合同到期我自然就离开了。” 他这样软硬不吃，显然去意已决。王总露出一副为难又无奈的神情，叹了口气。 王总说道：“就算你要走，好聚好散总是没错的。再说合同又不是今天就到期，咱们还有好几个月呢。” 杜宇恒说道：“该配合公司的我会好好配合的。” 王总满脸假笑：“这我肯定相信你。” 杜宇恒没接话，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考虑什么很严肃的事情。王总看他在那站了半天也不开口，正想请他出去，杜宇恒忽然出声。“我还有另一件事想说。” “是什么？”王总忙问，现在不怕他有事，就怕他没事。 “这几个月，我能不能……自由活动。但我保证会配合公司的安排，不会影响平时工作。” 王总的脸色一瞬间由晴转阴，过了几秒才恢复如常。他拍拍杜宇恒的肩，问道：“怎么，你有自己的安排了？” “是有点事。”杜宇恒不想细说。 “哎呀这可是个大事，我自己可做不了主，得开会商量过才成。”王总打着哈哈，“你也知道，公司规定艺人在合约期内必须服从公司的工作安排。” 杜宇恒诚恳道：“我知道这个要求让你们很为难，公司就算说不行也在意料之内。” “你看看，我这不是还没拒绝你吗，我只是说，得先开个会。不过宇恒啊，公司就算答应了你，也不可能毫无代价，你能想明白吧。” 杜宇恒低头笑了笑。“我明白，哪怕是满约艺人，自由活动也很犯公司忌讳，更别说我这样要走的了。”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那，你就先回去吧，等公司这边有了结果我就告诉你。” 杜宇恒谢过他，拉开门出去。王总盯着他的身影，直到他进了电梯，这才拿起电话拨了徐星常那边的内线。 “你过来一趟，我有事要跟你说。” 第23章 聚会 方奇和魏宁的CP被炒得沸沸扬扬，连节目组送来的上海发布会的台本上都预先写好了要把他们两个分成一组。方奇用小号刷着微博上的各种评论，发现自己真是搞不懂吃瓜群众们都在想些什么，怎么会有人凭着节目组放出的那一点点剪辑和宣传图就觉得他们俩很配很有爱呢。 杜宇恒前天晚上突然告诉他，会去参加上海那场发布会。这让本来提不起精神的方奇顿时好一个振奋。 虽然也好奇鑫美怎么肯让他出席，但是方奇也不会不识趣地去问。对鑫美这种规模的公司来说，一般是不会对旗下艺人进行什么打压的。不给艺人曝光，也就代表着公司高层认为在这个人身上的投入将会高于他为公司带来的收益。 不过，他们的眼光准不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方奇瘫在酒店床上，懒懒地玩手机打发时间。他白天拍了一整天写真，摆姿势摆得从脸到身体都是僵硬的，幸好摄影师最后要拍他冷淡、漠然的样子，不然他只能用假笑来应付过关了。本来拍写真不应该这么赶的，奈何他实在是时间紧张，发布会结束之后他还要滞留上海几天，之后再回去就得全身心为演唱会排练了。 他正刷着微博，忽然设置的特别提醒有了动静。方奇点开一看，原来是杜宇恒刚发了段视频，视频里是他在练舞。他跳舞实在是赏心悦目，跟那些为了追求所谓的潇洒感而故意不把动作做到位的人不同，他的舞蹈力量与美感兼备，每个动作都鲜明地传达着情感。 方奇把这段只有两分钟的视频翻来覆去看了三遍，终于还是大着胆子下手转发了，用他的微博大号。 @方奇：[鼓掌][鼓掌]//@杜宇恒：[视频链接] 反正重庆发布会之后他就转发过杜宇恒的微博一同做宣传，现在再互动一次，应该也没什么吧。 他等了十来分钟，没有等到李石头的夺命追魂call，这才放下了心。很好，看来这个互动的程度在许可范围内。 方奇把自己转发的杜宇恒的微博截了个图，微信发给了他。很快杜宇恒发来回复——[我看到了。] 看到你还不回我，方奇腹诽。 [这不会就是你为我编的舞吧，这种难度我可不行。] [当然不是。]杜宇恒回得很快，[只是我最近的练习。] 方奇哦了一声，发了个很Q的表情过去。他当然知道杜宇恒不会提前公布出来了，但是用它来打开一场聊天倒是非常不错。 他想了想，又问道：[田导和出品人说明天发布会结束之后请大家一起吃个饭，你知道这事吗？] 杜宇恒回复说知道，但是他去不了。而且不止他一个人不去，徐星常也不去。 方奇撇嘴，总共就四个男嘉宾，一半都不能去，到时候他跟陈嘉乐俩人对着一桌子女人……真是，麻烦。 [你们参加完发布会就要赶回去？] 杜宇恒的回答很简略，只有一个嗯。紧接着又跟了一句，我这有人过来，先不聊了。 方奇不情愿地退出消息界面，决定不去想这么晚还去找杜宇恒的人到底是不是徐星常。他打开小号的微博，点开了自己那条微博的评论区，果然粉丝纷纷都被炸了出来，有的惊讶有的好奇有的怀旧，还有路人在吃瓜看戏。他还没出道的时候，圈子就那么小，每条微博底下回复的就那么百来个人，来来回回都能混个脸熟。可是现在越来越红，反而感觉跟粉丝的互动没有以前那么有意思了。像现在，他翻了几页评论，连记得他们以前是同事的人都少了。 这一晚上杜宇恒没再回复，方奇也没找他。一直到第二天发布会开始，两人也仅仅是在后台匆匆打了个招呼。 上海场不同于重庆场，现场轻松得多，主持人也换了个经验老道的，至少几个人在台上都不会冷场了。经纪人早就代表方奇对于节目组事先送到的台本表示了拒绝，同时也委婉给出了不希望拉方奇跟魏宁炒CP的意思。综艺情侣这档子事做起来风险可比收益高，更别提收益还基本都在女方那边了。 方奇今天也学聪明了，凡是若有似无意味不明的梗一概不接，只跟几位男嘉宾互动得多点。李石头提前就告诫了他，不该发扬风度的时候就不要瞎装绅士，情况不妙就朝台下微笑，毕竟他这张脸还是很有点杀伤力的。 一场发布会就这样平淡无奇地结束了，徐星常和杜宇恒下了台就过去跟导演说了半天话，完了又四处寒暄一圈，最后才到方奇面前。徐星常几乎是朝他笑了笑就过去了，杜宇恒跟着过来，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方奇甚至来不及看他的眼睛，他就松开手，跟在徐星常身后走掉了。 方奇没来由地有些气闷，他近乎刻意地转过头，不去往那两个人走掉的方向看。正好有人来跟他搭话，他也就顺势露出温文尔雅的工作用笑容，有模有样地应酬起来。他这人就是这样最好，公事私事从来分得很清，该认真的时候就能认真起来。上海场的嘉宾除了他们明星之外，还有出品人、播出平台的领导，以及合作网站的董事。在这种资本时代，跟这些人打好关系总是没错的。 吃饭时候倒是只有他们节目组的人一起，大家在一起这么久了，自然也就不那么拘束了，酒过三巡后更是一个比一个放得开了。方奇本来跟陈嘉乐坐在一起，另外一边是制作方的一个编导，谁知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就变了。魏宁端着酒杯坐在了他旁边，还一个劲往门口张望，显然是在等他回来。 他顿时有些头大，但魏宁已经看见了他，再退出去根本没可能。方奇硬着头皮走回座位，陈嘉乐一脸等看好戏的表情，笑得满脸奸诈。魏宁也不说话，就坐在他旁边轻轻摇晃着杯子，方奇如何不知她是故意造势，索性给自己也倒上酒，主动跟她碰了一杯。 “孙姐呢？刚才不是坐这了吗？”他明知故问。 魏宁也很配合：“她说要跟田导喝一杯，就串到那边去了。” 方奇没什么说的，点了点头，对她说道：“你吃好喝好。”说罢便把他那口酒喝了，意思很明显，跟你也碰过杯喝过酒了，没事你就走吧。 魏宁眨巴眨巴眼睛，楚楚可怜地开口：“小奇哥，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方奇没接话，她便继续道：“我，不是我想这样的，都是、都是公司安排的。连累你了，真是抱歉。” “你别生气了，下次我说话一定注意，再也不给你惹麻烦了。”魏宁小声道。 她眼圈都有点红，方奇看她这样子，想生的气也不太生得起来了。“算了，”他叹气道，“我也不愿意听你说这些，你就别说了，你心里有数就行。” 魏宁捧着酒杯还想说什么，方奇却已经转过去跟陈嘉乐说话了。她又坐了一会，始终不见方奇理她，知道方奇这是打定了主意跟她保持距离，只好悻悻地走了。 见她起身，陈嘉乐啧了一声：“好好的小姑娘就被你撵走了，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 方奇嗤之以鼻，自己又倒上杯酒，浅浅啜了一口。“现在这酒才有点好喝了。” 陈嘉乐四下看了看，大家基本都三两成群各自喝成一团，他见没人注意他们两人，凑头过去低声对方奇道：“我有个很有意思的消息，你想不想听？” 他问是这么问，样子却仿佛很笃定方奇会有兴趣。方奇狐疑地看了他一眼，道：“说来听听。” “听说，鑫美最近要有个大的人事变动。”他的笑容非常值得玩味，似乎意有所指。 方奇不为所动，问：“你怎么会知道？” “这你别管，我自然有我的消息渠道。不会有假就是了，要不然杜宇恒跟徐星常今晚干嘛这么匆忙回去。” 方奇没说话，心里却有六七分信了。听陈嘉乐话里的意思，鑫美的这什么人事变动跟杜宇恒和徐星常有关。会是什么呢，杜宇恒终于想通不再吊死在鑫美这棵树上了？还是台柱徐星常准备单飞？ 后者好像不太可能，应该是前者。如果真是，那可太好了。他早就希望杜宇恒回头是岸脱离苦海了。 不过他要是就这么离开鑫美，会去哪家娱乐公司呢。回头真应该跟老板说说，要是能把他签过来，那才完美。 第24章 宣布解约 快六月的时候方奇总算收到了迷航新曲的demo，他拍完写真还抽空跑了两个商演，接着就开始操劳演唱会的各种事。正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要忘了新曲的时候，曲子就踩着点地送来了，叫他大喜过望。 方奇出道以来虽没怎么涉猎过舞曲，却对舞曲并不陌生，至少好坏还是分得出来的。他把拷贝文件给杜宇恒也发了一份，上海发布会之后他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方奇微信跟他打过几次招呼，他发过来的几乎都是“嗯”、“知道了”这种非常简短的回复。当方奇再追问下去关于他最近做什么之类的事情时，他就开始玩消失了。 方奇只问过他一次，没得到回答之后就识趣地再也没问过。他还暗自为这生过气，觉得杜宇恒态度简直敷衍，不过后来忙着忙着也就没空去想了。况且总是计较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未免也太不男人了。 想来杜宇恒也不会马上回复，方奇把手机扔在一边，又去找舞美负责人了。 他这一忙就是一天，盒饭都在公司吃了两顿，要不是李石头下来喊人，他可能真要住在公司里了。 方奇咕咚咕咚地灌了半瓶水下去，往沙发里一窝，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知不知道？” “看你那样子也看出来你不知道了。”李石头哼了一声，把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则娱乐新闻。 方奇皱起眉头，新闻内容简单直白，只宣布了一件事——Mars今年要开巡回演唱会，九月份上海是第一站。 “今天下午才公布的？”方奇不禁想到自己中午才将新曲的demo发给杜宇恒，尽管他很不愿意往坏的地方联想，但事情实在过于巧合。 “连续吊了好几天胃口了，提前一周就开始搞什么倒计时。”李石头说道，“这些倒是都无所谓——” 不，很有所谓，方奇的心情这会就比刚才轻松了许多。 “我是问你想过没有，他们组合九月份开演唱会，比你的演唱会晚一个月都不到，两边时间撞成这样，他还能有时间来给你当嘉宾吗？” “……我哪知道，我这不也才知道这事。”方奇说不出来心里是怎么个滋味，嘴上应付了几句李石头便匆匆离开了。 他回去拿了手机，一看有两个未接来电，都是杜宇恒的。方奇不想在公司打电话讲这些事，手机一关，决定回家之后再说。他心情不好，路上遇见红灯都暴躁。其实他不是怀疑杜宇恒什么，认识杜宇恒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方奇很清楚。答应了方奇的事他就一定会完成，也根本不可能做什么故意泄露的事。 方奇不满的是，这段时间以来杜宇恒肯定遇见到了什么头疼的事情，他却一点都不肯跟自己说。就算是作为朋友，遇到了棘手的事情也可以商量一下吧，更何况这事也牵扯到了他，杜宇恒却瞒他这么久，怎么能不让人生气。 他越想越恼，刚一到家就掏出手机，准备给杜宇恒拨了电话。没想到，他电话还没拨出去，李石头的号码先打进来了。 “你怎么关机了？没事关什么机？”李石头埋怨道。 方奇不耐烦，问：“你又有什么事啊？刚才不是说完了吗？” “不是那个，不对，是事情有新变化了。杜宇恒刚刚微博上发了声明，说他九月份合约期满即将离开鑫美，并且退出Mars，这次Mars巡回演出他不会出现。” 方奇愣在原地。陈嘉乐之前已经跟他透过口风说杜宇恒可能离开鑫美，他却没想到是这么个大张旗鼓的方式。 “行了你挂了吧，”他跟李石头说，“我打个电话。” 说罢他就挂了这边的电话，调出了杜宇恒的号码。他得好好问问，杜宇恒到底是怎么个意思。 他打了两遍都是占线，一想也是，杜宇恒这会估计电话要被打爆了。他等了一会，再打还是占线，方奇举着手机不肯放弃，正准备打第十几遍的时候，杜宇恒的名字突然在屏幕上跳了出来。 方奇有点懵，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是杜宇恒的来电，忙按了接听。 他本来是很生气的，此刻听完杜宇恒宣布解约的消息，倒替他担心起来。“你……”方奇犹豫着不知怎么开口。 “我没事。”杜宇恒说道，“下午给你打了电话你没接，我是想告诉你曲子我听过了。” “先别说曲子了，你……你真决定离开鑫美了？”方奇问。 杜宇恒叹了口气，说道：“是。” “你不是合同到期离开的吗，他们怎么能这么坑你？”方奇愤愤，鑫美不提合约的事，摆明了是想到演唱会快开始的时候再告诉粉丝杜宇恒退队，原有的巡回演唱会计划可能流产，到时候那几个留下的队员出来一道歉，再卖卖惨，所有的过错就会全被推到杜宇恒身上。他会有多惨可想而知。 “本来我答应他们在合同期满前不对外界公布我要解约的消息，只是没想到……”杜宇恒苦笑，“现在也还好，自然有能看出这里面猫腻的人，之后的事情就之后再说吧。” 方奇不解道：“你干嘛答应他们这种有病的条件？你还嫌卖身给他们卖得不够？” “没什么。”杜宇恒不肯继续说了，开始转移话题，“曲子我听过了，我心里已经有大致的想法，你可以放心。” 他不想说的事情，谁都撬不开他的嘴，方奇只能干着急，却也没办法。 “你这也算公开跟鑫美唱对台了，他们还能放你出来单独活动吗？你还能……”来给我做嘉宾吗？ 杜宇恒似乎听出了他话里的担忧，轻声笑了笑，笑声透过听筒撞击着方奇的耳朵。 “当然可以了。我不是说过吗，你放心就好了。” 方奇哪能放心：“我看还是不行，到时候他们肯定会抓着这件事情做文章，我不能让他们有这个机会。” “你想太多了。”杜宇恒说。 “就这么定了，你为我编舞就已经够感谢你了，你还是别来我演唱会了。” 杜宇恒不同意，只说这件事情容后再谈，方奇态度强硬，就是不允许他来了。 两人僵持不下，杜宇恒只好又跟他说起曲子的事情。 “我这两天还得处理点组合那边的事情，具体要多久初步完成也不好说。”杜宇恒说，“这样吧，等我编舞这边差不多了之后，我过去找你。” “你自己过来？现在这么敏感的时期，还是别了，万一被人拍到就是大麻烦。” “你说的也对，被人拍到我跟你见面的话可能会牵扯到你们公司。”杜宇恒沉吟，“不过这事应该不会持续发酵的，过几天媒体挖不到新闻可能就淡了。” 方奇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问道：“你，决定要跳槽去哪了吗？” 杜宇恒无奈：“怎么你们都来问这个问题？” 方奇干笑：“也没办法，毕竟大家都关心这个嘛。虽然鑫美不咋地，但我还想知道是哪家公司能说动你的。” “我不准备再签别的公司了。”杜宇恒说道。 方奇一怔，然后才说：“还真是你的风格。我就说嘛，你这么念旧的人，真想走的话早就走了。所以……对了，上次你带我去的那个地方，你要开工作室？” “真是瞒不过你。” 方奇得意：“那是，我多厉害。”他随后正色道：“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道理你肯定懂，自己打拼这条路非常难走，尤其你又……”他话没明说，杜宇恒却也知道他是想说自己不擅长跟人交际。 “你，自己加油啊。” 杜宇恒微笑，这是这几天里他最真心诚意的一个笑容。 “我知道，你放心吧。” 第25章 告别 连续几天的娱乐版头条都是杜宇恒的解约风波，团粉博爱粉面对组合要拆的事实哭天喊地，唯粉则表示坚决跟着自己的偶像走，更多的是网络上的吃瓜群众，都在关心杜宇恒公然同鑫美开撕的一场大戏。 谁想到戏台子都搭好了，观众已经准备好瓜子茶水都等好戏继续发展的时候，两边却都没声了。鑫美的公司官方微博转发了杜宇恒那条宣布自己将会缺席的微博表示相聚即是有缘，缘起缘灭好聚好散。各路媒体在鑫美门前挤破了头想拿到点独家消息，最后还是鑫美自己选择了长期合作的门户网站发了通稿。 那通稿方奇就着吃饭的功夫也看了，冠冕堂皇地说了一堆废话，不过有几个地方也很有意思。说祝福杜宇恒离开的时候说的是“为他有更好的选择感到高兴”，说Mars组合的时候说的是“新的可能”，而说到巡回演唱会的时候，说的则是“磨合之后一定会呈现出最好的演出”。 如果他想的没错，鑫美一定是打算找人接替杜宇恒。 说接替好像也不对，组合队长的位置不可能给一个外人，估计是徐星常接替队长，然后再从外面找一个人加入Mars。这样做不但风险大，还容易激怒粉丝，方奇实在不明白鑫美折腾这一步是为了什么。他跟李石头闲聊时也说到过这事，俩人讨论了半天也还是没想出来个所以然来。 那天之后方奇就没再问过杜宇恒他与鑫美的事，他也没法问，除非杜宇恒主动开口。好奇归好奇，说到底是人家工作上的事。两人分属不同公司，这种忌讳方奇自己虽然不怎么在乎，但非常时期还是得注意点。这个圈子就是这样，无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不能问的事就是不能问。 况且，他跟杜宇恒之间，也不是什么关系。 千里之外，重庆。 外界有关他的传闻愈演愈烈，各派媒体都大有不拿独家誓不罢休的架势，然而处在争议中心的当事人却是一派悠闲，甚至心情也好得出奇。 “真是不懂你怎么还这么悠哉。”廖开抱着双臂坐在沙发上，看着办公桌后面的杜宇恒。“你是以为你现在就成自由人了吗？” 杜宇恒摘下耳机，说：“反正都闹开了，事情到了这一步，还有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他们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廖开冷哼：“你可别忘了，你不久就要去给人家当嘉宾，在合约期内。鑫美不抓着做文章才怪。” 杜宇恒摇头：“我都要走了，他们还能隔空封杀我不成？顶多赔点钱而已。” “他们用不着封杀你，只要用舆论来搞你就够你受的了。” “我又不是没有嘴，会任由他们编排我？” “嘿！”廖开像不认识似的望着他，“这可新鲜了，你的人设不是沉默寡言忍辱负重吗，怎么，离开鑫美终于放飞自我了？” 杜宇恒有些哭笑不得：“合着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忍辱负重的形象？” “难道你不是？” “以前觉得大家从小就在一起，都是一个公司的，有些事情没必要计较。” “那现在呢？” “有些事别人不知道也没有关系，我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但是也有一些应该让大家知道的事。” 廖开撇了撇嘴，说道：“行吧，总算你还不是太无可救药。” 杜宇恒朝他笑笑，重新戴上耳机开始听方奇发过来的那支demo。廖开看着他那认真的样子，不禁翻了个白眼。他起身往门外走去，真是，他上次见到杜宇恒这么上心的模样是什么时候来着，没想到竟然是那个方奇令他这么认真，这情况可真是……啧啧。 杜宇恒快五点的时候才从他那小房间出来，廖开还在下面练习室，他明后两天带着舞团都有演出，晚上在做最后的排练。杜宇恒看了看表，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开车往一家他熟悉的私厨赶去。他晚上跟人约好了见面，如果不是这样，也不会在这几天风头正盛的时候自己出门了。 他到的早，等了一会才见包厢有人进来。“哥！”那人一进来就朝他扑过来，杜宇恒有些惊讶地接住他，朝跟在他后面的陶野点了点头。 “怎么把小贺也带来了。”他边说边拍了拍身上依稀还有少年模样的人，“多大了还往我身上扑，起来了。” 陶野在一旁坐下，摊手说道：“我哪有办法啊，这家伙一听我说要来见你，非闹着要跟过来。” 小贺总算松开了杜宇恒，挨着他也坐下了，不满道：“我就来了怎么了，你不请我还有我哥呢。” 杜宇恒问：“你不应该在横店拍戏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剧组要重新布景，放了我跟一天假，刚好这两天也没我的戏，我跟导演说过之后就回来了。” 杜宇恒端详他，问：“拍古装戏累吗？” “累死了，还热，戏服那么厚。动不动还要下跪，我膝盖都青了。” 杜宇恒揉了揉他的头，小贺从进公司起就爱黏着他，这个爱撒娇的习惯到这么大了也没改得了。 “哥，你前几天都不接我电话。”小贺抱怨道。 杜宇恒歉然：“最近事情太多，没顾上你，是我疏忽了。” 小贺嘟囔了几句，不说话了。陶野见状咳了一声，迟疑着开口：“恒哥，你今天怎么特意找我出来？” 杜宇恒说：“我记得你下周要去北京参加个活动？” “对啊，”陶野点头，“怎么了？” “我有点事也要去趟北京，想麻烦你到时候跟我一起走一下机场。” 见他有些不解，杜宇恒解释道：“你也知道最近我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的，如果我自己去北京的话，不知道又会被写成什么样了。” “这……”陶野顿时有些犹豫，“公司知道吗？” “现在还不知道，但肯定瞒不过公司的，我也不打算藏着掖着。” “哥，你去北京是干什么啊？”小贺问道。 杜宇恒朝他笑笑，说：“有点私事。” “是跟新公司有关的事吗？他们说你签新公司了。”小贺心直口快。 杜宇恒只好再重复一遍说过无数次的话：“我没签新公司。” “哦。”小贺点点头，“那他们怎么乱说。” 陶野有些尴尬，正好服务员进来上菜，他忙起身帮着布菜，显得颇为殷勤。忙活了半天才坐下，杜宇恒给几人都倒上酒，陶野抿着嘴，说道；“恒哥，这事啊，有点为难。” “我明白，”杜宇恒说，“所以我也就是来问问你，不是非要难为你的。” “不是不是，公司那边倒好说，大不了挨个骂。但是，徐哥那边，你不知道，他最近情绪……不太好。” “跟他有什么关系？”小贺没明白。 陶野不好直说，抬头看了一眼杜宇恒，见他没什么表情，又说：“之前你不是一直没接他电话吗，他发了好大脾气。今天我出来跟你吃饭，也没告诉他。” 杜宇恒叹了一声：“那几天我谁的电话都没接，还真不是特意针对他。” “他那个性格你知道的，发作起来谁都拦不住。我是怕他知道之后，连我也记恨上了。” “不至于记恨那么严重吧……”小贺不满，“你这个人怎么回事，故意夸大其词然后推脱是不是？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不是因为我要回剧组拍戏，还用你干什么？” 陶野被他噎住，笑得有点无奈。 “小贺别闹，”杜宇恒拍了拍他，“话不能这么说。他说的有道理，毕竟以后还要共事的，没必要因为我伤了和气。” “其实……”陶野插话进来，“你要是去跟他说说，把这段时间的事说清楚，徐哥应该也不会再说什么的。” 杜宇恒问：“我跟他还有什么事没说清楚？” 陶野又被噎住了，他隐约觉得，今天的杜宇恒似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行了，咱们吃饭吧，”杜宇恒说，“我就是问问，让你难做了。来，喝一杯。”他说完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陶野忙说道：“说哪里话啊恒哥，帮不上忙是我没用。” “你怎么就不能帮忙了！”小贺瞪他。 杜宇恒给小贺夹了一筷子菜，“不许胡闹，先吃饭。” 小贺愤愤地又看了陶野一眼，陶野只好赔笑。 吃过饭三人也就要散了，小贺坐陶野的车来的，此时还生着气，放话说要自己打车回来。杜宇恒给陶野使了个眼神，他会意地先出去了，杜宇恒拉过小贺，搂着他的肩膀。 “你啊，都多大了。在外面可不能这样。” “嘿嘿，”小贺缩了缩脖子，“我在外面应酬的时候可厉害了，哥，这个你放心。” “嗯，我信。我知道你有分寸。” “哥……”小贺低头，“不想你走。” 杜宇恒捏了捏他的脸：“又不是再也见不到了，这么感伤做什么。以后多听陶野的话，他不会害你。” “哼。”小贺把脸撇到一边，“你总这么说。” “以后你就知道了。还有啊，跟徐星常搞好关系，他以后就是队长了。” 小贺一脸不乐意，还是点了点头。 “多跟浩子和陈陈他们一起，别掺和公司那些事。” “知道了，哥。” 杜宇恒疼爱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对小贺就像对弟弟一样，有种难以放开手的感觉。但再怎么舍不得，以后也只能维持在前同事的关系上了。 “行了，别闹脾气，天不早了，让陶野送你回去。” 小贺依依不舍地拽着他，杜宇恒没办法，又把他送到楼下，送到停车场，一直送到陶野车上。到陶野开车离开，他朝着远去的汽车挥手，才算彻底把小贺送走。 以后的几个月里肯定还会见面，但杜宇恒却觉得今天吃完这顿饭，就是他们已经告别过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前路漫漫，还得一个人走。 第26章 再见 杜宇恒的实际进度比他预想的慢了一些，去北京的行程也因此推迟了几日。方奇本来是坚决不同意再让他来做嘉宾的，电话里微信里都跟他说了好多次，杜宇恒没明确表态，只是先应付过去了。这次去见方奇，他想跟方奇谈的事情里也包括这个。 他的航班信息很早就被黄牛爆出来了，公司没可能不知道，但从上到下却都非常安静，像没这回事一样。这固然跟鑫美最近改变了策略有关，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最近他跟公司反复的商谈之后暂时达成了协议。除此之外，杜宇恒还对公司近来的一些流言有所耳闻，例如高层最近在找人替代他之类的。他对这些传言别的感觉没有，只是没人管他，倒真省了不少事。挺好挺好。 出发和到达的机场都聚集了不少粉丝，杜宇恒连助理都没带，自己走了VIP。他内心也有一点歉意，粉丝在外面白等了这么久却连他的面都没见着。理智上他清楚此时正是粉圈动摇粉丝惶惶不安的时刻，需要他去安抚，需要他给粉丝们信心。但是情感上，他却不太愿意靠近这些粉丝。离开或者留下，不仅仅是偶像的事，也有很多粉丝会因为你的一个决定而选择留下，又或者离你而去。无论一个偶像看起来有多么平易近人，有多么呵护他的粉丝，实际上都是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永远也无法相互理解。 况且，他还不想看见外面那群人中为数众多的CP粉。 Mars粉群的生态很奇怪，最多的人是他跟徐星常的CP粉——这个群体中甚至有不关注他们组合也不听歌，单纯萌他们CP的路人——CP粉之后才是他和徐星常两人的个人粉丝。这也是公司始终不愿意解绑他们的原因。CP粉战斗力强，购买力也不弱，疯魔起来更是比谁都可怕，只要两个人在屏幕前摆出亲密的样子互动就能吸引来这么一大批忠心的粉丝，性价比多高啊！ 杜宇恒倒不是讨厌这些粉丝，只是他从以前开始就不知要如何去面对他们。他们喜欢的完美的、相配的两个人，是只存在于他们脑海中的杜宇恒和徐星常，是故意表演给他们看的、既不热情也不投入的一场演出中的演员。他们喜欢的杜宇恒，是喜欢着徐星常的杜宇恒，并不是此刻坐在飞机上跟过去做完了结一身轻松的杜宇恒。他们喜欢的，是那对官配。 这些话杜宇恒过去从没说过，以后自然更不会提起。他对CP粉有歉疚，但现下更多的是轻松。这么讲或许很虚伪，不过他终于不用赔上虚假的情感去赚他们的钱了。 飞机落地是下午四点，杜宇恒径直到酒店办完入住放了行李，又给廖开打了个电话叮嘱了几句工作室那边的事。待他全都收拾安排完之后再一看表，差不多也是晚饭时间了。他来之前知会过方奇，对方爽快地说要给他接风，杜宇恒本欲推脱，后来一想反正也得见面商量工作，就应下了。演唱会时间紧迫，已经不容他们再过多耽搁了。 杜宇恒这次出门连助理都没带，轻松得很，扣着帽子戴上口罩就出门了。吃饭的地方有些远，加上路上堵车，杜宇恒赶到的时候，堪堪正是约定的时间。不过迟到的却不是他，杜宇恒跟服务员报了包厢门牌，得到答复却是订房间的人还没有到。他想着方奇可能也是堵车耽搁了，就先进去等他。 这一等就等了半个多小时，中间他给方奇打过电话，始终关机。杜宇恒左等右等都不见方奇，开始有些担心了，方奇公司的人他都不熟，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能联系到方奇。他这边正心急，包厢门突然被砰地推开。杜宇恒猛地站起来，定睛一看却是方奇急冲冲地闯进来，乍一跟他对上视线还愣了片刻，而后才松了口气。 “对不起我来晚了。”方奇有些无措地跟他道歉，“你等了特别久吧。” “没有。”杜宇恒给他倒了杯茶水，“堵车堵得厉害，我也刚到。本来还想给你打电话跟你说我可能晚点到，一直没打通。” “手机没电了。”方奇拉开椅子坐下，皱着眉头，“路上有人跟我车，我绕了好几圈都没甩掉，跟了一路，不知道是粉丝还是狗仔。” “被拍到了吗？”杜宇恒问。 方奇摇头。“不知道，就算拍到了也只能拍到我来这吃饭，还能搞出什么大新闻不成。你等了我半天应该早都饿了吧，叫他们上菜。”他说着按铃叫服务员进来，吩咐上菜，又开了酒，给他自己和杜宇恒都倒上，这才坐定。 杜宇恒见他神情仍颇惶促，便又安抚了他几句。方奇抱怨道：“本来就忙得要死，还要躲这些苍蝇，烦都烦死了。”杜宇恒笑道：“等你光明正大走在外面都没人来拍你，那才糟糕。” 他又问：“你演唱会准备的怎么样了？” “在统计来参加的粉丝。入场名额有的是通过媒体那边发放的，在等他们那边回复统计结果过来。” “名额有限，你的粉丝肯定抢疯了。黄牛炒得很厉害吧。” “那些我就有心无力了，随他们的便吧。” “我这几天都会留下，帮你排一下这支舞蹈的舞台。”杜宇恒说道，“双人舞必须得协调动作。” 方奇嗯了一声，而后才反应过来不对。“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跟鑫美约期没满，给我做嘉宾肯定不行的。这事就算了吧，编舞的费用我再另外给你。” 杜宇恒笑了笑，说：“你倒是想的挺多。” 方奇眼神可疑地有些闪躲，说道：“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给你添太多麻烦。” “我不麻烦，倒是你，一旦牵扯到我跟鑫美的事里面也是自讨麻烦。” “什么麻烦，你怎么说的好像我是因为想要明哲保身才不让你来的。”方奇嗔道，“把我当什么人了。” “那你就让我来吧，反正你不怕麻烦。”杜宇恒说。 “你……你故意这么说的啊。”方奇恍然，瞪了他一眼。 “我只担心你有顾虑，只要你不多想什么，我一点也不麻烦。”杜宇恒说，“而且我跟公司谈过，公司不会干预我这段时间的活动。” “真的假的？”方奇狐疑，“那要是你到处去抹黑你们公司，他们也不管？” 杜宇恒失笑：“我怎么可能？” 方奇哦了一声：“原来是君子协议，就怕你君子了，人家背后给你使绊子。” 杜宇恒说：“不会，他们现在没空理我。” 方奇顿时来了好奇心，问道：“怎么回事，快说说？” 杜宇恒摇头。“公司的事还是不能随便说的，况且我知道的也不多。” “行吧，我知道了。”方奇耸肩，“我也不是真的想问。不过，你来参加我的演唱会，真的没关系？” “嗯。”杜宇恒点头，“而且，我自己也很想参加。” 他说话时候手撑着下巴，手肘支在桌子上，眼睛直望着方奇。方奇被他看得心里一跳，耳朵有些发热，忙转口去问别的。“明天你有空吗，我带你去看看演唱会的场地。”他问。 “可以的，我这段时间都会留下来，我配合你的时间就行了。”杜宇恒说。 “具体开始练习可能还得等几天，我这边暂时没有练舞的地方，我去跟公司说一下借别人的练习室来用用，可能得协调一下时间。” “这你倒不用担心。”杜宇恒说，“我这边有个朋友，我已经跟他说过，他借了一个练习室给我。” “你的朋友？圈里人？”方奇努力想着杜宇恒的圈内交际，也没听说他跟谁特别有交情啊。 “他跟我都在同一个舞蹈老师那学过，后来慢慢就熟了。要说是圈里人也不算。”杜宇恒解释道。 “能让你跟他当朋友，他肯定水平很高了。”方奇开玩笑。 杜宇恒无奈：“我自己水平都不怎么样，哪会挑别人这个。” 他这谦虚得也太过了，方奇嚷道：“你这水平还不怎么样？那我看以后男团都不要搞了，说出去就没一个会跳舞的。” 杜宇恒摇头道：“他们志不在此，不能这么比。” “什么意思，”方奇敏锐地捕捉到一丝话外音，“他们是志不在此，那你呢？” 杜宇恒只同他举杯，却不说话了。方奇知道这是他不想再提，便也不再问，杯盏交换间铛的一声脆响。 第27章 偷拍 杜宇恒这趟来主要就是跟方奇商量这几天排练的事，还有就是想说服方奇，出席他的演唱会做嘉宾。两件事情都顺利解决了，暂时也就没什么再需要挂心的，于是也就剩下敞开来吃吃喝喝。杜宇恒自从处理掉鑫美那边大部分的事情之后心情一直很不错，今天更是，喝酒也喝到了兴头上。他平时不常喝酒，酒量却是可以的。方奇见他颇有兴致，也豪言道要陪他喝个尽兴，只是他在量上跟杜宇恒还有点差距，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就已经满面酡红。 杜宇恒哪还敢让他多喝，见时间差不多了，催着方奇打电话让助理来接他。方奇慢吞吞地翻到助理的电话播了过去，他醉是醉了，意识还是清醒的，也知道自己没法开车需要人接。就是头太晕脑子转得慢了点，对着电话嗯嗯啊啊了半天才想到自己是因为什么打的电话。 小助理听了半天电话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只知道自家老板难见地醉了一回，他又不敢挂电话。方奇讲话声音都仿佛在天上飘着，隔着听筒，根本猜不到他的意思。正急着呢，电话那边换了人。一个沉稳的声音□□来，简单直接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告诉他饭店的地址，让他去接自家老板回来。小助理晕乎乎地应了，直到电话都挂了才反应过来，这人谁啊。 方奇趴在桌子上，扭过脸看着杜宇恒，眼睛亮晶晶的。他喝了酒安静下来的样子，不像对外那般优雅，杜宇恒记得他小时候就是这样子，总是自己待在电影放映厅和图书室里，安安静静的。杜宇恒忍不住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方奇侧了侧头，继续看着他。 “头晕？”杜宇恒手指按上他的太阳穴，轻声问道。 方奇嗯了一声，眼睛闭了闭，又说：“不晕。” “不该让你喝酒的。”杜宇恒有些抱歉。 “平时我出去也喝酒的。”方奇慢慢说道，“今天也不知怎么了，喝一点就醉了。” 杜宇恒轻轻地帮他按摩，说道：“你不是要保护嗓子？哪能多喝。” “应酬嘛。”方奇把脸埋下去，迷迷糊糊地说了两句不知道什么，后来又说了一句杜宇恒总算听清了。“困了。”方奇嘟囔道。 杜宇恒拍他肩膀，说：“会感冒的。你助理马上就来了，回去再睡。” 他见方奇不动，揽着肩膀把他拉起来。方奇眼睛都合上了，被他一拉，不情不愿地起身往后靠到椅背上。他也是累了一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整个人开始犯困。“累……”他眯起眼睛，嫌房间的灯光刺眼。 杜宇恒明明是被请客吃饭的，吃到最后却变成他这个客人来照顾主人。他向来很有耐心，照顾别人也很是细心。他给方奇倒了杯茶解酒，方奇在椅子上坐了半天，又喝了茶，伸了个懒腰，困劲竟然也过去了不少。 “你看我就说，我没醉吧。”方奇说，“才这么一会就醒了。” “又不困了？”杜宇恒问。 方奇站起来，“我都没睡着，好像忽地一下就清醒了。”他跺了跺脚，“脚有点麻了……小乐来了吗，怎么这么长时间？” 小乐就是他那个助理，跟着他也刚一年，做事利落还不多话，方奇对他还算满意。 “应该就快到了，我告诉他直接到停车场等你。”杜宇恒说。 “那你呢，你怎么回去？”方奇问。 “我叫出租车就行了。” “那怎么行，都这么晚了，你……”方奇说话间手机响了起来，小乐的名字跳动在屏幕上，“小乐来了，正好，让他开车，我把你送到酒店。” 杜宇恒推脱不过，戴好帽子口罩跟他一起下了楼。方奇比他挡得还严实，堪称全副武装。停车场在外面需要转出去一点的地方，小乐电话里说了，让他们直接去停车的地方就行。杜宇恒看着方奇在前面带路，看他帽沿扣下来几乎遮住整张脸，实在担心他能不能看得到路。“你当心点。”杜宇恒叮嘱。 他刚一说完，方奇就很配合地脚下一歪，整个人向旁边栽去。杜宇恒赶忙伸手扶他，方奇拽着他的手臂，愁眉苦脸地嘶了一声。“崴到了？”杜宇恒关切地问。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绊我。”方奇抱怨。 他刚才走过的地方石砖翘起了一个角，方奇看不仔细，一下子就被绊崴了脚。 “没什么大事，咱们快走吧，走几步就不疼了。”方奇边说边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他刚才好像听到了快门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都怪他晚上太过忘形，出门时也没看看跟着的人还在不在。 希望不要被拍，希望不要被拍。 小乐远远地就看见了他们，挥着手朝他们跑过来，见了方奇，还有点没转过弯来。“方哥你不是喝醉了吗？” “怎么着还不让人醒酒了？”方奇没好气地把钥匙丢给他，“去，开车。” 小乐自然不会知道自家这位老板又是因为心情阴沉了，小小哦了一声，接住钥匙跑去开车了。 “上车，”方奇对杜宇恒说，“送你回去。” 杜宇恒敏锐地发现方奇情绪的不对劲。“你怎么了？脚疼？” 方奇不答，直到车子开出停车场，他确认了后面没人跟车之后才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刚才好像有人在拍。” 杜宇恒立刻会意。“狗仔？” “来的时候明明就在跟的，怎么我就给忘了！”方奇懊恼地捶了一下椅背。 如果是跟杜宇恒见面被拍到，搞不好会被媒体看图说话说成杜宇恒要去他们公司，不管是对杜宇恒还是对公司都是个麻烦。况且李石头本来就已经很不同意他邀请杜宇恒来做嘉宾了，万一真的出事，恐怕不可能再给他这个机会。 他正兀自心烦意乱，忽然有人温柔地握住他的手。杜宇恒与其说牵手，其实只是握了一下就放开，更像是给他加油打气。“先别急。”他说道，“如果真的拍到什么，他们肯定会联系你要价的。” 一般狗仔拍到什么劲爆新闻都不会第一时间公诸于众，而是选择先跟被拍到明星协商，如果明星肯出合适的价格赎回照片，那么拿人钱财□□，事情就会不了了之。只有在谈不拢的情况下才会直接爆料。 而如果狗仔记者本来拍的就模糊不清，分辨不出谁是谁，反倒可以当做一个噱头直接公布出去，引发群众的好奇心，也给他们自己增加些流量。 理是这么个理，只是方奇跟杜宇恒之间又不是那种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别人拍到了也不会当绯闻来看。况且杜宇恒解约的事最近沸沸扬扬，有人想蹭蹭这波热度也是说不准的事。 方奇越想越烦，索性抱头往椅子上一缩开始做鸵鸟。“不管了，反正光我自己干着急也没用。再说谁还不能跟朋友见面了，一起吃个饭而已，拍到也无所谓。” “我最近可真是流年不利。”他哀叹一声。他原本也不是什么八卦小报的宠儿，怎么突然之间有这么多人来窥视他了，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杜宇恒好笑地看着他，安慰他道：“这说明你作为娱乐明星还是很有价值的。” “这话你都说过一次了，”方奇闷闷不乐，“我还宁可每次出门能清净点。” 杜宇恒笑了笑，不再说什么，只是坐在他身边，肩膀挨着肩膀，像是一种无声的支撑。 晚上不再堵车堵得疯狂，杜宇恒住的酒店很快就到了，方奇从车里探出头去打量着四周。“原来你住这儿啊，”他记下酒店的名字，“回去吧，早点休息，明天找你去看场地。” 杜宇恒点头，朝他挥挥手，他不肯先走，直到看着方奇的车开走才走进了酒店。 他们两个谁也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刻，他们刚从饭店出来半个小时，一个编辑已经敲好了明天准备发送的娱乐头条的文案。 第28章 普通朋友 小钱是最周刊的娱乐版记者，平时不出去采访，只负责挖掘明星的娱乐生活情感天地，俗称狗仔。小钱很热爱自己的这份工作，虽然外界对他的职业向来给予恶评，他自己却十分享受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他常把自己想象成武侠小说中超然各种派系纷争之外，势力却又遍布江湖，名字往往取成什么烟雨阁天一楼这类潇洒缥缈的组织的成员——老大他暂时还不敢肖想——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他也是很有志向的。小钱的目标，决不仅仅只是做一个狗仔。他要成为狗仔界的NO.1，要成为一报出大名就让各路明星偶像闻风丧胆的那种很有派头很威风的大狗仔！ 小钱怀抱这个目标努力了很多年了，也幸好他没有因为一直碌碌无名而放弃。因为就在昨夜，在他例行追着一个可能有料的明星的时候，幸运女神终于降临在他身上了。 他看见了谁！那可是杜宇恒，杜宇恒啊！比起只是炒作综艺CP的方奇来说，这位万年不在媒体面前露一次脸、最近身陷解约风波的亚洲舞王，新闻价值可是比方奇高到不知哪里去了。更妙的是，他跟方奇就在一起，一起从饭店出来，一起上了保姆车，中间还夹杂着拉拉扯扯勾肩搭背等若干不可描述的动作。 小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而要把握住这个机会，是需要冒一点风险的。 方奇是在半梦半醒间被人催命般地叫起来的，门铃响得执拗，一遍又一遍一声又一声，方奇哪怕用被子将自己整个蒙起来都挡不住尖锐的铃声直往耳朵里钻。他被烦的没法，只好起来去开门，小乐跌跌撞撞冲进门来，一脸惶恐地抓住他：“方哥，方哥，你快看新闻，随便哪个网站的娱乐版都行。” “什么玩意？”方奇眼睛半睁半闭，梦游似的往卧室走回去。 小乐紧忙拦着，握着他的肩膀用力摇晃：“出事了，真的出事了！你昨天跟杜宇恒被人拍到了。” 方奇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小乐说的这几个字他听是听见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仿佛离他十万八千里。小乐见他没反应，急得要命，冲着他的耳朵就喊：“有人拍到你跟杜宇恒谈恋爱了！” 如同一道惊雷在方奇耳边炸开，他浑身一个激灵，终于清醒过来，一把揪住小乐，问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哎呀，你看看新闻就知道了。”小乐甩开他，把手机递到他眼前。 《杜宇恒方奇街头拥抱，举止亲密疑关系暧昧。》 《方奇恋情曝光，拒绝魏宁示爱只因已有心上人？》 《偶像之王解约老东家，原因竟是为他？》 一连串耸人听闻的标题，方奇越看越心惊，他点开报道内容，直接拉到配图的部分。他昨晚那种糟糕的感觉果然没错，真的被拍到了，而且还是非常微妙的角度。昨天他崴到的时候杜宇恒扶了他一把，他当时脚疼，就靠着他靠了一会儿，就那么十几秒的时间，居然就被拍到了，还被拍成那么暧昧的样子。 图上的杜宇恒一手揽着他，他身体的重量都靠在杜宇恒身上，还在偏头与他说话。角度之微妙，赫然就像杜宇恒拥着他低头密语。除了这几张之外，还有他们一起上车的照片，清清楚楚地拍到了他们上了同一辆车。 “石头哥让你看完马上给他打电话，还告诉你先不要出门。”小乐说道。 方奇骂了一句，脸色异常难看，拨了李石头的电话。几乎只响了一声铃那边马上就接起来了，李石头的声音像是老了十岁，连朝他吼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的声音异常严肃：“你马上跟我把昨天晚上的情况从头到尾说一遍，什么细节都不能落下，详细地给我说一遍。” 方奇知道事情严重，压着性子把昨天晚上从出门就觉得有人在跟车开始，一五一十地跟李石头说了一边。李石头听完还不罢休，又不放心地确认道：“你真的没有跟他做别的什么吧？没有隐瞒？” “真没有。”方奇说道，“我跟他就是，普通朋友。” 这个时候，他反倒庆幸起他跟杜宇恒真的只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关系了。 “好吧。”李石头叹了口气，“那我这边就咬定说只是普通的饭局了。你先不要用自己的微博，公司这边会拿你微博澄清。” “我知道了。”方奇低声说道，“需要我去公司吗？” “别来了，公司门外都是等着采访你的记者。你在家呆着，哪儿也别去，必要的时候我会通知你开视频会议。” 他又简单叮嘱了几句，也没时间多说，方奇一一应了下来，表情木然地挂了电话。他往沙发上重重坐下去，把自己陷进层层抱枕里，小乐在一旁担心地看着他，不知该说点什么安慰他好。方奇像是忘了旁边还有个人一样，直勾勾地望着虚空发呆，小乐看他这样子也没办法，只好自己找个地方坐下，安静地等着方奇情绪平复下来。 良久，方奇总算回过一点神来，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慢慢地往卧室走去。小乐喊了他两声，他头也没回，好像根本没听见一样。小助理在他后面也很是失落，这次的事情，对方哥的打击竟然有这么大吗。 方奇进了卧室，反手把门锁上。他有些颓然地在落地窗旁边的地板上坐下，犹豫再三，还是给杜宇恒打了电话过去。 杜宇恒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什么明显波动，方奇甚至怀疑他是不是不知道发生了这些事情。 “你看到新闻了吗？”方奇试探问道。 杜宇恒沉默了下，然后嗯了一声。“抱歉，”他说，“连累你了。” “你说得哪里话，”方奇忙道，“是我连累你才对。我太不小心了，去的路上明明就有人跟着，我还那么大意。” 杜宇恒轻笑，“算了，别说这些了。” 方奇迟疑着问：“你，你准备怎么处理？” 鑫美是断然不可能再给他出这笔公关费的，杜宇恒现在孑然一身，极有可能根本都不去管这种花边绯闻。而他们公司的公关手法他也清楚，到最后网络上一定会只剩下那些对杜宇恒不利的新闻，杜宇恒的名字会像一道屏障那样挡在他前面，挡掉所有镜头所有争论所有非议。 方奇突然很无力。 杜宇恒却反问他：“你那边希望我怎么配合？” “不是！”方奇脱口而出，“我不是来找你让你配合我的。” “我知道。”杜宇恒温言道，“但是反正我自己一个人，比较没所谓嘛。不要影响到你就好了。” 方奇闻言心惊，从昨天到现在，杜宇恒已经数次有意无意地透露出要隐退的想法。“你听我说，”他费力地开口，“我经纪人跟我分析过了，这件事根本都不算什么。本来我们当时也没有在做什么，对吧，是摄影师故意挑那种角度拍的，他就是想让别人都误会啊。我们只是，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有什么可怕的呢。这种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只要好好解释一下就行了，哪有你说的那么严重。再说，就算真有什么不良后果，我也不可能让你自己承担啊。” 电话那头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久到方奇以为他已经不在电话旁边的时候，杜宇恒才开口。 “我知道了。”他轻声说，“就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很久没见了一起吃个晚饭是吗。” 方奇喉咙有些干涩，他说了那么长一串，杜宇恒竟然只听进去了这几个字。更让他难受的是，从杜宇恒嘴里亲口听到的普通朋友这几个字。 人类真的很奇怪。哪怕是自己先开口提起的事情，哪怕这几个字在这里并不是那个意思，可方奇听到杜宇恒说我们只是普通朋友，还是不可避免地，心口窒了一下。 “对啊，本来嘛，我们就只是普通地吃个饭聊聊天而已。”他强自笑道。 “嗯，”杜宇恒说，“你先处理你那边的事情吧，我这边先放置几天，等舆论冷却下来了，我会找家媒体合作个专访。” “还有就是，经纪人告诉我今天不要出门。所以可能，今天没法带你去看场地了。” “我明白。你也不要太担心那些事情了，不是有公司帮你处理吗。”杜宇恒反过来安慰他，“如果需要我配合你们的话就直接电话找我，我这几天都待在酒店，电话都会开机的。” “抱歉。”方奇讷讷道，“都是我不好，你都已经有那么多烦心事了。” “都说过不用说这些了，怎么能怪你。”杜宇恒安慰人的时候声音格外温柔，有种奇异的魔力，“你自己不是也说了吗，没事的。不用担心。” “嗯……” “吃早饭了吗？”杜宇恒问。 “还没有，我刚刚才被人叫起来，哪有时间吃饭。” “简单吃点，一直饿着对胃不好。”杜宇恒叮嘱，“吃饱饭才有精力去面对外边的事情。” “你也是。”方奇说，“照顾好自己。还有，如果鑫美又趁机提出什么乱七八糟的要求的话，不要答应他们。” “好了，你放心。”杜宇恒答应道，“放心吧。” 方奇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一头扎进被子里，眼睛涩涩地有些疼。普通朋友这四个字好像魔咒一般在他眼前萦绕不去，让他想起他的练习生时代，团综里有人来问和团里的谁关系最好的时候，他总是报个别人的名字，提到杜宇恒的时候就只能说，他们就是普通的好朋友。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他又要对着媒体，对着话筒说那句话。 他们就是普通的朋友。 第29章 心迹 方奇每隔两分钟就用小号刷新一下微博首页，急着看他的微博大号上有没有什么新微博出现。这个时候他没法上自己的黄V账号，一来是不能跟公司的人同时登录，二来万一在这个节骨眼上手滑点赞，那可就真的要命了。 急归急，他也知道这其中有许多弯弯绕。公关公司在处理一个艺人的突发事件时，首先要看发生的事情是否关乎艺人自身的艺德人品，这类事情必须立即作出回应，否则会对艺人本身的形象产生影响。若是像方奇这样被传绯闻的话，马上回应反而会令人觉得欲盖弥彰。公关其实是一门很考究的学问，曾经有某公关经纪人只因一桩事件处理得当就从此扬名业界的先例，也有艺人因为公关不当而落得风评极差的下场。 他等了又等，直到快中午才刷出来一条特别关注。 @方奇：[思考]听说有人说我跟在班长谈恋爱？@Mars徐星常你怎么看？ 方奇只看一眼就差点摔了手机，这他妈是什么玩意？这想了一个上午的公关方案就是在微博上公然艾特绯闻对象的官配？ 方奇气得嘴唇发白，怒气冲冲地给李石头打去电话质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石头焦头烂额处理了一上午他的破事，此时也正不耐烦，“你别问我，鑫美那边来人交涉了，这是大家一起协商之后的决定。” “他们有病吧，杜宇恒都要解约了CP还不解绑？” “你问我我问谁去？再说你还有空管别人的事吗，顾好你自己吧。” 他看准方奇隔着电话没法直接冲他发作，又说道：“你的演唱会不可能再让杜宇恒来了，没得商量。”说完，不待方奇再开口，他就先挂了电话。 这个消息其实一点都不意外，但在这个节骨眼上说出来简直就是火上浇油。方奇恨恨地踢了一脚，内心气恼这都是什么事啊。现在的情况，简直跟拿那些男明星被拍到出轨之后跟正牌夫人微博互动来紧急公关的情形一模一样。 “方哥！”小乐从客厅跑过来，样子有点怯。 “你还没走啊？”方奇差点把他忘了，“喊我有事？” “那个……”小乐举着手机，“你那条微博，徐、徐……转发了。” 方奇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点开自己那条微博，徐星常赫然位列热转第一条。 @徐星常：我说他怎么跑北京去了，你俩怎么回事，必须给我从实招来[怒] 方奇一口血哽在喉头，这招绝，这招真绝。得有多厚的脸皮才能想出这种对话还发到微博上，徐星常不要脸，他方奇还想要脸呢。 他迅速退出了微博，再看下去，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连手机都要毁灭了。鑫美自从上次杜宇恒的解约微博之后在外人眼里形象一直有点维持不住，这回主动肯替杜宇恒公关，想必是要赢回舆论优势，不但卖了自己一个人情，还借机又炒了一波CP。一箭三雕啊，真是打的好算盘。 最憋屈的是，鑫美对他示好，还卖他人情。虽然从结果上来看确实对他有利，但方奇就是像被塞了苍蝇一般恶心。 手机又响了，是杜宇恒的电话。 整件事情里唯一还没有发过声的就是杜宇恒，他的微博从上次发过一条要解约之后就没再用过，也不知现在掌控权是在他自己手里还是被鑫美收回了。方奇任由手机在自己手中震动，他有些不知这时候该跟杜宇恒说什么。不过他还是接起了电话。 “公司跟我说过了。”杜宇恒开门见山，“这样做对你比较合适。” 方奇本来火气都消下去一些，还顾虑着杜宇恒的心情，听到他这么说顿时脾气又上来了。“你知道？你还觉得合适？徐星常把我说的像在跟你偷情一样也挺合适？”他大声问道。 小乐在一旁目瞪口呆，方哥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 杜宇恒低叹：“就知道你会生气。” 方奇怒道：“你知道个屁！” 杜宇恒的声音有些无奈：“方奇，那是假的。” 他说的没头没尾，却一下子安抚到方奇内心最不安的那个地方。方奇哼了一声，兀自喘着粗气生气，不肯说话。喘息声传到杜宇恒耳朵里，化作一声叹息。 杜宇恒又是一声低叹，然后柔声说：“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窒息，却让方奇心头一惊。 “今天不合适，以后有机会再说吧。”杜宇恒换了个话题，“总之你不要生气了，要生气也等到事情解决之后，那时候随便你怎么发脾气。” “你说不生气就不生气啊？”方奇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不想听你说话。” 他把手机塞给小乐，转头又进了卧室，几乎是踉跄着扑到床上。心脏扑通扑通仿佛要从胸膛跳出来，杜宇恒说什么，他什么都知道？什么意思？怎么听起来…… 不是吧。不会的。 方奇内心乱作一团，无数过去现在的纷杂琐事一起涌上心头，这股庞大的情绪洪流携风雷之势而来，眨眼间就将他淹没。他头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甚至难以呼吸。 杜宇恒说你还是那个你。 杜宇恒说以后还会有更多机会的。 杜宇恒说他是个很爱学习的好学生。 杜宇恒说我想参加你的演唱会。 杜宇恒说，我知道的，我都知道的。 方奇的心脏蓦地升起一阵尖锐的刺痛，他低头去看，一根小小的尖刺冲破他的皮肤，昂然伸展开来，它那么生机勃勃，抽枝发芽生长绽放，藤蔓上开出花来，一朵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花。 他头还昏沉沉的，眩晕着，想事情都不太清醒，仿佛身处一个巨大的漩涡。但也甜蜜着，又如风清神秀云破月明，原本看得影影绰绰，现在回头再望竟也清晰了不少。 方奇如此这般出神，口中无意识地念叨着杜宇恒说的话，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偶尔还会笑出声来。 他知道，他说他全都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小乐在门口探头探脑。 “方哥你自言自语什么呢？” 方奇正深陷自己瑰丽的小情绪里难以自拔，猛然间被他打岔，脑海里拼出的一个杜宇恒的影子稀里哗啦一碎了一地。 他怒目而视：“说了别来烦我，听不懂是不是！” 小乐委屈得很：“李哥刚打电话，找你。” “那你不会先敲门啊？” 小乐更委屈了：“我敲了。”是你没反应啊。 方奇一脸嫌弃：“手机呢？他什么事啊？不是刚打完电话吗，烦不烦啊。” 可是你都在卧室躲了快三个小时了。 小乐小声说：“他说帮你联系了几个采访，约了明天，让你提前准备一下。” “他替我说不行吗，我准备什么啊。” “李哥说采访稿发你邮箱了，要怎么说也替你准备好了，让你看两眼。” 方奇还想抱怨，心里却也明白这是推不掉的事情。突然而至的通告毫不留情地把他从美好的设想中拉回来面对现实，危机还没有过去，杜宇恒也还什么都没说出口。 “方哥，你怎么脸色不太好？” “……能好就怪了。” 网络新闻热度一般不会超过三天，高速流动的信息让不少人变得健忘，一件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三天几乎就很少有人再提起了。而对方奇来说，这个所谓的爆炸性绯闻实际上只影响了他两天的工作。原本跟杜宇恒合唱的部分要改成他的独唱，这事情他还没跟杜宇恒说，那天打过电话之后他就没联系过杜宇恒，方奇的内心已经小心翼翼甜蜜地拧巴了好几天，即使拿着手机也拨不出去他的号码。 节目要改动的点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制作人建议他放弃唱跳的想法。理由也很充分，就方奇的舞蹈水平而言，他一个人上去唱跳这节目也不会有多好看。水平有限，风格也不搭，制作人在他面前一摊手，意味不言自明。方奇不走心地争取了一下，然后就随他去了。本来是打算跟杜宇恒合唱才改了适合他的风格，现在他不能来，也没必要再改什么。 只是未免太对不起杜宇恒，邀了他来，做了那么多准备，还惹了这种事情出来，结果却是让他白忙一场。 他还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跟杜宇恒讲这件事情的时候，杜宇恒却主动上门来了。上的还不是公司的门，而是方奇的，家门。在方奇完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 所以当方奇穿着睡衣睡眼惺忪满脸烦躁地打开门看见杜宇恒站在门外时，他跟杜宇恒大眼对小眼瞪了三秒，然后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见鬼！ 杜宇恒很有耐心地继续敲门，三下复三下。方奇深吸了一口气，草草抓了两把头发，上前给他开了门。 “你怎么来了？”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杜宇恒今天穿的很休闲，站在门外朝他笑笑：“我可以进去了吗？” “呃……请进。”方奇让开门口，给杜宇恒找了双新的拖鞋，“你来的有点……突然。怎么不先打个电话？” 杜宇恒在沙发上坐下，视线划过没来得及打扫的地面。“我也是临时起意的。”他见方奇还懵着，继续解释道：“我这两天就回去了，走之前来看看你。” “回去？”方奇一愣，语气顿时急了几分。“怎么突然就说要回去，不是说好……” 他话说了一半突然说不下去了，说好什么，说好的是邀请杜宇恒来参加他的演唱会，结果却是他中途毁约。如今哪还能跟杜宇恒提什么说好…… 杜宇恒微微拉长了声调：“我想，你们公司在经过这一出之后应该不会同意你请我做嘉宾了吧？”他对这个事情没有丝毫避讳，就像在问你早上吃饭了没那般自然。方奇讷讷不肯言语，杜宇恒朝他招招手，方奇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沙发上坐四五个人都绰绰有余，他却偏偏把方奇拉到身边坐下。 “我没怪你，你不必这样。”他转头向着方奇说道，这种距离下方奇似乎能感受到杜宇恒的鼻息拂过他的耳尖，他垂在沙发上的左手挨着方奇的腿，方奇有些僵硬地把头侧过去一点，就正正好对上杜宇恒的眼睛。 杜宇恒的睫毛还是那么短。方奇心里不合时宜地冒出来这么一个想法。 他连忙转回头，双手放在膝盖上，像个正襟危坐接受教导的学生。他十秒钟之前还满心怀着对于要放杜宇恒鸽子的愧疚，现在这事却突然没那么重要了，杜宇恒的眼神如有形质，让空气都灼热了几分。他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努力思考接下来要说什么。 杜宇恒倒是显得很放松，盯着方奇看了一会儿，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U盘递给他。 “知道你用不上了，我自己录了一遍，就当预祝你演唱会顺利进行，收下吧？” 尽管他的话里每个字都听起来像是讽刺，但方奇知道杜宇恒不是那样的人。他忙不迭地接过：“你这两天就是在做这个？” “主要是做后期，舞蹈都是一遍就录好了。我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给你看看，反正当初本来就是要给你排的。” 杜宇恒活动了几下肩膀，往后靠在沙发上。“你这边也不需要我了，正好我还有点事要处理，就早点回去。” 方奇有些遗憾：“我是没法挽留你了，不过你一回去，下次再有机会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也不会很久，我想把工作室搬到北京来。” 杜宇恒轻描淡写地扔出一枚炸弹。 “你要搬到北京来？”方奇瞪大眼睛，满脸惊愕。 “只是个想法而已，还得他们都同意才行。也可能没法实现。”杜宇恒给他一个你先不要期待的眼神。 方奇油然而生一种被这个人看透的感觉。 他有些泄气，这算怎么回事呢，他跟杜宇恒。这段时间以来方奇常常有种暧昧的错觉，如梦似幻，他却不敢确认，生怕发现这是真的错觉。杜宇恒说他全都知道，却故意停在这里不肯继续往下说，方奇真想扯着领子大声问他到底知道什么，到底他在想什么。 “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想搬到北京来？”杜宇恒又问道，他的表情很愉快，声音却很认真。 这有什么好问的？方奇恍惚，但还是抬起头来看他，难不成还能是因为我吗？ 杜宇恒朝他眨了下右眼。 他一向成熟稳重，极少会有这样的小动作，以至于方奇最开始没反应过来那是个wink。等他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的时候，耳朵尖尖一下子就烫起来了。 外人面前风度翩翩优雅得体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方大明星猝不及防地被一个wink搞得脸红心跳。 这说出去简直太丢人了，丢脸丢到十八里外。 “你，你你，今天好像……”方奇艰难地挑选着字句，想文明的表达你是不是病了这个中心思想。 杜宇恒相当坦然。“我很好。”他等了两秒，又问：“你不好吗？”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方奇索性放弃了思考，呆呆地问他：“你是在耍我吗？” 杜宇恒好看的唇微微抿起，说：“不是。” “是我迟到太久了，有点心急。” 方奇的呼吸慢了一拍，表情有些难以置信。他急忙去看杜宇恒的眼睛，杜宇恒没有避开，坦荡地迎上他的探寻与审视。 “你……”方奇有些眩晕，“你在说什么……” 回应他的是眼前杜宇恒骤然靠近的面孔，和唇上滚烫灼热的触碰。 方奇一时重心不稳倒在沙发上，杜宇恒顺势压下来，他一手扣着方奇的肩，另一只手抚上方奇的脖颈。他的吻像他的人一样，没有那种让人想要逃走的压迫感，反而是个温柔的陷阱，令人沉醉，不知不觉中已经无法自拔。 方奇被他亲得晕晕乎乎，直到唇上的温度消失他才茫然地睁开双眼。杜宇恒还压在他身上没有起来，两人鼻尖抵着鼻尖，方奇一睁眼就受到他那张脸的超级暴击。他于是又闭上眼睛装死，杜宇恒见他不肯睁眼，便将自己的唇叠在他唇上，声音有些含糊。 “你要是不睁眼，我就继续亲了。” 他说话时唇瓣扫过方奇的，呼吸的吐息都喷在方奇脸上，就有些痒痒的。不仅是脸，心里也痒痒的。 方奇试探着将眼睛睁开一条缝，杜宇恒眼也不眨地盯着他，两人对视了一会，方奇这才睁开眼睛。饶是如此他也不好意思直接去看杜宇恒的眼睛，眼神向下移啊移的，最后落在了杜宇恒的唇上。他看了几秒钟，耳朵又不可抑制地开始发烫了。 “告诉我，我还来得及吗？”杜宇恒问，声音有些微哑。 方奇啊了一声，茫然地看他，努力让几乎已经当机的大脑运转起来。来得及吗？开什么玩笑。他用手肘稍微撑起身体，响亮地在杜宇恒嘴上亲了一口，然后满意地看见杜宇恒脸上一瞬间的怔忡。 我从来都没有抱怨过等得太久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应该是两章，懒得拆了 　　小说下载尽在http://bbs.bookben.net - ★★书本网论坛★★.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